觀點
梁定邦：參考「制度記憶」 訂獨立委會職權範圍
【明報文章】到底應成立獨立檢討委員會（Independent Review Committee），還是根據本港法例第86章《調查委員會條例》的調查委員會（Commission of Inquiry）去調查大埔宏福苑火警悲劇，社會上有相當關注及討論。這固然是由香港特區行政長官委任兩者之中的其一，在選擇過程裏，相信主要視乎行政長官嘗試達到的結果，所以該委員會的職權範圍是至關重要。
職權範圍 至關重要
翻查自1997年至今，其時行政長官兩次決定在《調查委員會條例》以外，委任由資深法官領導的獨立檢討委員會，當時兩個獨立檢討委員會的職權範圍，均是純粹探討系統性的問題。在2012年，前首席大法官李國能領導的委員會，檢討了到底《防止賄賂條例》第3條是否可適用於特區行政長官，包括考慮到行政長官的憲制地位、對權力制衡的影響、防止政府最高層貪污，及提出立法修訂建議。而在2018年大埔公路巴士車禍後，倫明高法官按委員會的職權範圍，檢視了當時法律下專營巴士服務的運作、專營權及合約要求，檢討了規管及檢查制度，評斷巴士運作的安全及可靠程度，同時提出建議。
由於前一個委員會只需要參閱相關文件和法律原則，前首席大法官李國能並無舉行公開聽證會（但有舉行公開諮詢會），並幾乎前所未有地快速完成報告。倫明高法官有安排舉行公開聆訊，該委員會的網頁也顯示，整個研訊過程是高度透明。他也能夠在數個月內完成報告。粗略地看報告及有關謄本，所有受邀證人均出席聽證會，無一拒絕。
若對比1997年以來行政長官根據《調查委員會條例》委任的5個調查委員會——（1）新機場調查委員會（胡國興法官任主席）要調查事前事後處理及問題，並提出建議；（2）香港教育學院有關的指控調查委員會（楊振權法官任主席），則要確定干預學術自由之指控是否屬實，及是否構成施壓；（3）南丫島附近撞船事故調查委員會（倫明高法官任主席），則要查明事故牽涉的事實及起因，並提出建議；（4）食水含鉛超標調查委員會（陳慶偉法官任主席），同樣要查明事實及起因、研究監察制度是否足夠，並提出改善建議；（5）沙田至中環線項目紅磡站擴建部分及其鄰近的建造工程調查委員會（夏正民法官任主席），同樣要查明事實因由、判斷合約監察是否足夠，並提出改善建議。
在每一個調查委員會中，均需要訊問證人來查明真相。粗略翻看有關謄本及最終報告，參與的律師以深入及銳利詞鋒盤問，各調查委員會也詳細分析事實證據。
倘欲深入探討事實 需考慮要求證人作供
我深信，行政長官在設計委員會的職權範圍時，會參考特區過去的「制度記憶」（institutional memory）。如果他目前希望純粹探討制度問題，非法定的委員會或已足夠。倘若行政長官希望更加深入探討事實，尤其是可能引起涉事人責任的爭議問題，則要考慮是否要求證人作供。考慮到缺席委員會作證所帶來的恥辱，未必有太多人會選擇不作證。
不過，即使要證人現身未必構成太大障礙，仍會產生能否要求證人作出可能自招入罪證供（compelled to testify to facts that may incriminate him）的問題。《調查委員會條例》列明有豁免，此類證供不能用於隨後其他民事或刑事程序之中，除非顯示他們作假證供。這意味着，即使證供可能導致入罪，委員會仍可要求證人作供。《調查委員會條例》也列明，按條例下進行的研訊屬司法程序，享有所有相應權力及豁免權。
按《調查委員會條例》成立的法定調查委員會，必然較昂貴及費時，因為司法聆訊程序需要全套的法律程序，包括盤問、對所有涉事者公平的程序，及詳細評估證據。由法官Martin Moore-Bick領導的英國倫敦Grenfell Tower調查委員會，由2017年9月到2025年2月，公開資料顯示花費了1.77億英鎊。不過，該調查委員會的確有在2019年公布中期報告。本港南丫海難的獨立調查委員會，也在約6個月內完成報告。調查委員會制訂階段性的報告及控制好開支，並非全無可能。
與其他調查研訊檢討並行 助尋肇因
我希望上述分析，能夠啟發及有助公眾討論。我相信特區政府會參考「制度記憶」，按照公眾對宏福苑火災慘劇所反映的憂慮，制訂切合的職權範圍，並選擇適當的調查方式。公眾同樣要記得，無論特區政府決定了怎樣的職權範圍，其他執法部門調查、行政檢討及死因研訊，也會繼續並行，這一切均會有助查找引致今次慘劇的事實。
（編者按：文章原文為英文，由本報翻譯成中文；標題為本報編輯所擬，原題為「Independent Review Committee or Statutory Commission of Inquiry?」）
作者是資深大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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