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怪物的歸屬

【明報專訊】暑假時，Netflix上了一套名為《光逝去的夏天》的動畫。本身已對這部青春恐怖題材的漫畫很有興趣，動畫上架時又剛好在夏季，除了跟作品名稱呼應，更符合日本在炎熱夏天看恐怖類型作品、享受心驚膽跳、出一身冷汗的文化，我馬上追看。故事講述從小一起長大的佳紀和光關係非常要好，直到光在山中失蹤一星期歸來後，佳紀發覺身邊的「光」已不是原來的他，雖然外表聲音都一樣，但身體內裏已被某種東西取代。動畫裏的字幕，用光和「光」來分辨失蹤前後的不同身分。「光」懇求佳紀不要戳破他的身分，一直非常喜歡光的佳紀為此掙扎不已。與此同時，兩人身處看似和平的村裏開始發生離奇命案，竟與失蹤後歸來的「光」有關。

9月尾動畫播畢，我已徹底成為這部作品的粉絲。佳紀和「光」帶着BL（boys’ love）味的相處，讓從小看BL作品的我少女心爆發；而「另一個世界」的存在、直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配樂、毫不收斂的血腥畫面、三重縣方言「三重弁」等等，是爽快、獨特的視覺聽覺體驗；但最令我看得入心入肺的是作品對「歸屬」的探討。近日於池袋Sunshine 60展望台內舉行的《光逝去的夏天》展，還原了好幾個動畫中出現的場景。其中動畫第二話的還原最瘋狂：「光」的展示板上，跟動畫一模一樣在肚腹開了條縫隙，觀眾能把手伸進去「沉浸式」體驗動畫中佳紀把手放進「光」的身體，實際觸摸「光」那「像醃在調味料裏的雞肉、冰冰涼涼的」內在。

「光」是某種非人類的存在，雖然有光的記憶和肉體，也懂得人類的語言，卻對生死沒有感覺。人類可以說是由對生、死的本能而連結的生物，例如大部分人都會避開痛苦、恐懼和死亡，因此人類總會有以共感而產生的歸屬感。「光」在第二話中，為了讓某種想依附到佳紀身上的存在消失，於是「把它毁掉，放進身體裏」。這好比殺死一條生命再將其吃掉，其實是種非常可怕的行為。為了存活隨時奪去誰的生命，對「光」來說正常不過，卻令兩人起了分歧，也讓「光」陷入無法像普通人一樣、沒有歸屬感而恐懼的煩惱當中。讓佳紀把手放進身體裏去感受，大概是「光」拙劣地想佳紀理解自己，讓佳紀成為自己的歸屬。

等待動畫第二季上架之前，就讓我不斷回味第一季最後一話裏，「光」對佳紀的表白：「我真的超級喜歡你。這份情感大概不是愛情或友情，一定也跟人類的各種感情不太一樣。即使如此，這份情感確實來自我本身。」意識到自我的情感，想必是對「光」來說的歸屬。

文：Papaya Fung（喜好是觀察人類，著有繪本touch和漫畫《地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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