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色戀沙汰（上）

【明報專訊】「此刻我們心意互通／在乾渴的口中沉澱的言語焦灼／相遇時濕潤的眼神／鮮活的我和僅此一次的今天／和你」，椎名林檎這首名為〈色戀沙汰〉的歌，寫男女間的戀愛糾紛、風流韻事。東京於我，有種特別的吸引力——不論是普通人、偶像與粉絲、男女公關與客人，各種關係像一張網，在這個偌大的城市，以真心、謊言和金錢交織。

夏季檔期看了套日劇叫《愛的，學校。》，講述有讀寫障礙但口才了得的年輕牛郎，和出身保守家庭、性格過於認真的傳統女校教師，逐漸萌生禁忌戀愛的故事。第一話中，教師做記者的朋友正好在做牛郎遇刺的專題報道，說是牛郎對年輕女孩用了不當的營業手段，並形成了社會問題。事實上該劇在今年7月播出之際，日本政府剛好開始施行《風俗改正法》，《愛的，學校。》一度面臨停播的危機。《風俗改正法》指《風俗營業法修正案》，嚴格禁止利用顧客感情來誘導其消費的「色戀營業」，如對顧客說「拿不到第一的話，我們便可能無法再見面了」。過去幾年女性顧客被牛郎店收取高額費用而背負債務，甚至為了還債而「下海」賣春等案例頻繁發生，是今次修法一大要因。光顧牛郎店的理由各式各樣：丈夫較「大男人」而想被男性溫柔對待的太太；非常寂寞想得到關心的少女；曾在戀愛關係上受過傷而索性用金錢明碼實價換取愛的女性等等。

初次光顧，一小時通常收取約3000日圓，旨在平平地等客人放膽嘗試。在店內，客人會被稱呼為「姫」（公主）；牛郎會柔聲讚賞「公主們」平時可能連男朋友也留意不到的小事，如「換了髮色嗎？好可愛喔」，這是最基本的。日常聯絡、道早安晚安，向客人撒嬌說，還不來店裏見我嗎？我好想你啊。女性有了被愛的錯覺，牛郎便能進攻「虛榮／嫉妒心」這點。向自己負責的「公主」推薦別的牛郎，說「當然我會吃醋。但看到你被其他男人碰觸，會加深我對你的愛」，明明可能是自己忙不過來，或「公主」太老、不可愛或太麻煩。如是者，牛郎跑去服務別的女性，讓原本的客人產生妒忌，不斷點價值不菲的酒水，甚至「香檳塔」，誓要把心愛的牛郎推上第一，互相爭奪，證明愛的價值。

新宿歌舞伎町的夜晚，燈紅酒綠下常常見到在街頭纏綿的身影。明知對方滿嘴謊言卻還是想被愛、我付錢了拜託誰來愛我吧，一聽好像很病態扭曲的心態，卻在東京隨處可見。我沒光顧過牛郎店，卻在追偶像的「推活」中明白，要付錢才有機會見到喜歡的人這種「課金制」的愛。

文：Papaya Fung（喜好是觀察人類，著有繪本touch和漫畫《地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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