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新加坡外交家馬凱碩 「美總統風格縱可變 制華實質料不變」

【明報專訊】曾任駐聯合國大使的新加坡著名外交家馬凱碩上周五（6日）接受本報訪問，分享對美國大選、中美關係以至全球局勢看法。馬凱碩認為美國大選結果也許會帶來不同對華風格的總統，遏制中國的實質方針卻不會改變，他主張華府應考慮跟北京合作尋求雙贏，並要作出關鍵戰略抉擇，即有無必要堅持維繫全球頭號強國地位。儘管中美角力發展令人疑慮，他仍相信中美各有優勢，對中國樂觀同時，也可對美國樂觀。

明報記者 周宏量

【美國大選與中美關係前瞻．系列之六】

75歲的馬凱碩（Kishore Mahbubani）歷任新加坡外交部常任秘書和駐聯合國大使（其間兩度擔任安理會輪任主席），2004年走入學界，擔任新加坡國立大學李光耀公共行政學院創始院長（至2017年），其間發表多部備受中外輿論關注的國際關係著作。馬凱碩上月出版個人回憶錄Living the Asian Century，近期在香港舉行多場演講，包括上周四在亞洲協會香港中心（ASHK）舉行的新書發布會。本報獲ASHK協助安排這次訪問。

指各有優勢 「樂觀看華也樂觀看美」

記者首先問到今秋美國大選對中美關係以至全球局勢的前景如何重要，馬凱碩笑言，那會帶來「一方面改變一切，另一方面一切不變」的矛盾情况。他解釋，「改變一切」是因為賀錦麗與特朗普的風格（style）非常不同：賀錦麗是可預測和理性，會如同拜登般穩定中美關係；特朗普卻「非常、非常難以預測」，既有可能聽信前國務卿蓬佩奧主張，讓美國公開承認台灣獨立，「引致非常危險的局面」，也有可能意外地採取相對友善的對華政策。

惟馬凱碩傾向相信，無論誰人入主白宮，美國對華施壓都會加劇，「也許（行事）風格有差異，實際內容（substance）會一樣——即完全認同美國應該阻止中國成為全球頭號強國，在這意義上（美國大選）不會改變任何事情」。

在之前接受不同傳媒訪問和個人演講中，馬凱碩曾自言是「中國樂觀者」，另又提醒中美各自優勢分別在於治理能力和私營部門（商界），被問到這是否代表他同時是「美國樂觀者」，他不假思索答道：「當然！」

他解釋稱，美國當然也會面對挑戰，不同之處在於美國往往展示有能力從中復原，「它有強大而具韌性的社會」。他直言在大部分社會遇上混亂情况時就會變弱，中國也不例外，但在美國，這些挑戰會促成達爾文主義式的生存競爭，令美國經濟得以茁壯。

籲跟華合作 「美應接受可不做第一」

一向主張美國不應也無法阻止中國崛起的馬凱碩表示，自己支持美國應嘗試跟中國合作尋求「雙贏伙伴關係」。他坦言美國面對的最大戰略抉擇是在「最高地位」（primacy）和「人民」（people）間二選一，前者指以維持全球頭號強國地位為目標，後者則是關注如何支援弱勢國民。

馬凱碩特別提到，其在新國大的繼任者柯成興（Danny Quah）近日在美國《外交政策》撰文，呼籲美國「不應執著於做第一」，並向美國決策者反問道：「你們是否知道如果（美國）成為第二名，美國人的生活方式和美國的政府制度會發生什麼事？完全沒有（分別）。」馬凱碩自言也認同這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