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文化自信、文化創新與文化傳承——《黑神話：悟空》全球爆紅之啟示

【明報文章】內地遊戲《黑神話：悟空》（下稱《悟空》）於8月20日首日上線，銷售額即達15億人民幣，並連續多日創造逾百萬玩家上線的奇蹟。整部遊戲以「《西遊記》後傳」為敘事主線，講述一個來自花果山的「天命人」踏上尋找寶物的故事。

遊戲發布至今在全球範圍成為各路玩家熱議話題，中國官媒新華社亦稱此作品是「現象級產品」。多個業內組織對該遊戲冠以AAA評級，《悟空》也因此被譽為開啟了國產遊戲的「3A元年」。

用現代科技詮釋古典文學巨著

《悟空》製作時間長達7年，據報團隊創始人的理念，就是要擯棄內地遊戲市場中流行的以速度代替品質的「氪金（課金）網遊」理念，「七年磨一劍」、「慢工出細活」地打造頂級遊戲品質。前幾年該遊戲陸續釋出的trailer（預告片）已驚艷了大批內地玩家，這或許也是該遊戲首日上線就下載量過百萬的原因。

《悟空》的遊戲場景可以用美輪美奐來形容，通過3D技術渲染，玩家在打開遊戲的瞬間就彷彿置身深山古剎中，跟隨主人公穿梭在西域與中原、天上與人間。在若干人物造型裏，一個令筆者眼前一亮的角色是無頭的靈吉菩薩，該造型完美融合了吐魯番民族風情和佛家的超然與樸素。遊戲玩家對該造型的喜愛，也引發了一波對近代中國流失海外的文物的聲討，以致中國歷史研究院需在微博澄清「現實中沒有斷首的靈吉菩薩」。

文化自信與文化影響力

乃國力競爭之重要維度

正如新華社報道所言，《悟空》「為全球玩家提供了解中國文化的新途徑」。兩岸媒體也評價《悟空》在海內外的成功，彰顯出中國「軟實力」。國家早年提出「文化自信」概念，強調在保有文化主體性的基礎上，發揮中國文化的引領力、凝聚力、塑造力、輻射力。今次以中國四大名著之一的《西遊記》為藍本改編和創作的《悟空》，在全球競爭激烈的遊戲市場異軍突起，正正說明中華傳統文化的感染力、輻射力和影響力。

在AI（人工智能）技術興起、科技一日千里的時代，文化影響力勢必成為大國實力較量的一個重要維度。在本月結束的巴黎奧運會上，法國人就向全球觀眾淋漓盡致地展現了他們對極致追求浪漫、多元、平等、自由的法國文化的高度自信，可以無懼爭議地在世界舞台展現其獨特的視角、審美和核心價值觀。世界感歎於巴黎那短短的一條河、幾條街、幾座橋之間，盡然有如此深厚的建築、文學、宗教、政治、藝術與時尚的沉澱和張力。在筆者看來，這是注定被寫入奧運歷史的史詩級開幕式和閉幕式演出。在這場精彩絕倫的展示中，我們看到了許多法國文化的經典標誌，除了奢侈品、鐵塔和聖母院，還包括達芬奇的名畫、莫泊桑與雨果的小說、法國戲劇經典之作《歌聲魅影》等。

見賢思齊 香港應挖掘本土文化

《悟空》的成功，對本港發展文化產業帶來了一個教科書式的案例。其實香港一直都有屬於自己的獨特文化名片，與豐富的文化、藝術、影視資源。若深度挖掘，可以找到很多在全球華人心中地位崇高的文化創作。倘能夠與現代科技完美結合，甚至可打造上百億元的「古典文化元宇宙經濟圈」。

比如《明報》創辦人金庸先生和他創造的那個奇幻武俠世界，就是本港一個最大的文化IP（知識產權）。作為華語武俠小說界的巔峰，如果能夠將金庸武俠小說的眾多人物和紛繁情節分作品、分階段地「元宇宙化」，應該可開發出若干媲美《悟空》的作品，為本港帶來可觀的經濟和文化效應。

香港影視劇作品的豐富積澱，亦可為本港文化產業和遊戲產業提供深度的創作靈感。周星馳系列的電影，在內地、台灣和海外世界都有極高影響力，而李小龍、張國榮更是一代華語電影傳奇。在內地重播率可與央視1986年版《西遊記》相比的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其主角趙雅芝、葉童皆為香港演員；「青白二蛇」的傳奇故事有着深厚的民眾基礎，二次創作空間很大。這也許是本港遊戲行業應該抓住的又一個機遇。

作為一個中西文化交融的城市，本港不同歷史時期的城市風光，從來都是各地電影導演的寵兒——不論是美國荷李活大片《變形金剛》、《蝙蝠俠》對本港的取景，還是2007年李安導演的《色，戒》，都彰顯香港特有的文化魅力。

在音樂方面，香港流行音樂引領了華語樂壇近30年發展，尤其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四大天王」、羅大佑、林夕、Beyond、梅艷芳等群星璀璨，是兩岸三地幾代華人的共同時代記憶。

眼下，如何用好這些音樂和影視IP，似乎是本港文化創意產業和科技業界亟需思考的課題。《悟空》的橫空出世，也許是提醒港人與其懷念那個巨星輩出的黃金時代，不如與時俱進地思考如何深度挖掘本港有影響力的文化IP，再跟矽谷或深圳聯手，用現代科技「活化」傳統文化，推出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和認知的「現象級」作品。

作者是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課程主任、中國與美國加州執業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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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