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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銳紹:我走東來他走西 空留兩手撿憂愁——如何避免三中全會涉港部分走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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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文章】中央宣講團來港講解三中全會與香港利弊等問題,香港可細心聆聽和研究,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不過,能否解決問題?全部都是香港的問題?也許還要冷靜思考,才是真正解決問題的方法。

在此先提兩點。第一,過去無論我在體制內有職有銜,還是在體制外無名無分,也經常跟內地和港澳各方交流,竭心盡智,素來「提問題是為了解決問題」,力求提供可行性高、操作性強的建議;今天提出很多問題,也是這個態度。第二,尊重來港宣講的專家意見,聽了頗有得着,沈春耀對普通法深有研究,王文濤在應對外國壓力時也有其水平;但希望他們也多聽香港各方意見,共同找出問題的根源,才能藥到病除。

其實,對於香港的優勢和利弊,各方分歧不大;但對一些深層次問題的認知,卻有頗大差距。忽然記起《劉三姐》的歌,「我走東來他走西」,如不同時解決這些問題,即使悉力以赴,也會「空留兩手撿憂愁」。故引作今天標題。

(1)宣講求實質 勿變宣傳會

──這次宣講會分3場,原想全港上下理解中央意圖,從大局出發予以配合,但在安排和實效上不能達到這個效果。除了獲邀人士才可以出席之外,連發問的機會也是「安排的」,例如在政府總部的閉門會議,獲安排提問的是「四大巨頭」(政府是陳國基,立法會是梁君彥,行政會議是葉劉淑儀,全國人大則是李慧琼)。而他們的問題,令外界合理相信都是為答案鋪路的。

這種氣氛令人想到近期李家超的施政報告諮詢會,出席者都是獲邀或得到同意的(傳媒也只能看直播)。這種格局,連林鄭月娥年代諮詢會的氣氛也比不上,更遑論2004年喬曉陽來港的交流活動,李柱銘等多名民主派應邀出席;喬曉陽還專門挑選司徒華的問題回答。

我提這些,主要想說明:如果在形式上已令公眾認為是「由上而下照本宣科」,即使內容多麼充實、脫稿說出真心話,公眾也會產生不想被「洗腦」的反彈。

──還有一點不能忽略:過去官方對「不合適的意見」置之不理,有其選擇權;但後來發展到把不同意見都視為「唱衰香港」或「引起對官方不滿」,繼而打壓。這個過程沒有得到有效的平衡,積累至今已造成很多後遺症。市民和有心的人既不多言語,也不理會官方呼籲,只按自己的需要選擇。

──中央對港府的批評和要求,有些是有建設性的(例如要多了解內地規劃、改善行政障礙),各方可細心研究。但港人會問:北京又有否接受港人的要求(例如政治、選舉和言論空間不應收緊)。北京認為這是兩個不同的範疇,應該分開處理;惟現實卻是,政治權利收縮必然影響市民對官方其他政策的投入感。所以,三中全會官熱民冷,無法通電。

(2)具體事情不宜只側重一面

──內地專家提了不少香港與內地的具體事情,有其積極一面,港府應盡快解決。但這些問題又是多角度的;想解決更要講求方法。例如「粵車南下」,當年就是考慮「兩地車輛流量必須不對稱」,才能避免港澳塞車問題。如今適宜從硬件和軟件方面逐步解決,而不能急就章。

──又如專才來港,港人不會一概否定。惟香港吸納專才的方法與外國不同:外國一般先有工作才讓專才流入,但香港先讓專才流入,如今據調查顯示,兩成專才還未找到工作。此外,圈內已發現副作用和弊病,例如有專才取得留港資格後,來港只是「現身」,而不在港工作,更不會租樓或置業。有些個案還可能涉及「買名額」,需要有關方面跟進。

──又如「香港要構建有利的話語體系、敘事體系,對外說好內地和香港故事」,與負面輿論抗衡。沒錯,方向和責任對頭。但這靠香港「有英語優勢和廣泛的國際聯繫」就可以做到嗎?關鍵是內容和方法:有沒有讓外界信服的「質」?是否容許多元化的「巧」?且看內地,外語人才、宣傳機器和資源多的是,還滲透到外國去,為什麼它們不能說好中國故事,而要香港出口相助?

──又如香港的貨櫃航運業,已被擯出全球十大之外,內地埋怨香港的價格遠高於深圳和上海。對!這是原因之一。以前有些港官視野不廣、吃老本,也是原因之一。但如要找出更重要的原因,則必須追本溯源:誰把香港的財團養肥?如果沒有當年的刻意傾斜,會出現今天的後果嗎?好,這些問題今天需要解決,惟這牽涉國際航運路線大重整、內地和鄰近航運業競爭,以至官方與經營者關係改變的問題。內地指港府無切實措施,整頓大財團壟斷和搞亂市場,但大財團與內地不同層次的官商關係,又豈是港府能夠影響的呢?再看遠一點,這還涉及如何對待資本家的問題,能用對待馬雲的方法處理嗎?

──三中全會的一個焦點,是要香港發揮「超級聯繫人」作用,同時推動粵港澳大灣區融合,產生「雙循環效應」;所以,未來的「五年規劃」就很重要了。沒問題,「做大個餅」,相得益彰,思路合理;誰都知道香港的位置「不可替代」、有很多「金漆招牌」。內地說不斷為香港創造條件,例如外籍的永久居民取得往來內地通行證,就是一例。

不過,從整體格局和具體落實的過程看,到底有否把香港拉入內循環?還是在不自覺中讓國內外大環境和大趨勢,限制了香港的外循環呢?其實,兩者可以對立統一,但關鍵是中央怎樣處理中外關係?中央認為國家安全的問題理順了,惟外國和外商的信心是否就此穩定下來?這是能否實事求是處理的基本問題,香港毫無主動權,只能努力說好無法說好的香港故事。

(3)「問題主導」與事物原點

──王文濤說得好,要由「問題主導」作考慮,找到和抓準問題,逐個解決。惟怎樣才能找到和抓準出現問題的原點?外國因素確是原因之一,但這是否主要原因?還是外國利用中國內部問題而借力打力?我從來不否定,也不輕視,外國壓制中國發展,必須小心應對,但是否「攘外必先壓內」?已是千年老話題了。

──最近還有一事值得注意,就是澳門可能出現非本地出生的特首。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只要看看楊奎松的《建國史研究》,就會發覺這是早已出現的政策。書中顯示,「南下幹部」比「南方幹部」更受重視,前者更懂得領會中央精神,讓中央放心。這不知會否在香港發生?但「他朝吾軀也相同」已隱然成慮。如果民心理不順、官心商心穩不住,又怎樣用「問題主導」的方法解決呢?

──眼前一個根本問題,就是官民上下不對焦,「我走東來他走西」。以紀念鄧小平120周年冥誕為例,民間懷念他的改革開放和不要集權的主張,惟官媒則強調「穩定壓倒一切」和「全黨要有核心」。在現實上,各自側重也沒有問題,只要不造成傷害就行。但我始終好言相勸,尋找和抓緊問題的原點,官民才能冷靜應對,消除互不對焦的狀態。這才不會「空留兩手撿憂愁」哩。

作者是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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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銳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