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歡：淺談香港高鐵經濟圈潛能

【明報文章】今年暑期已至，南來北往的遊客湧入香港。近期放暑假的學生、休年假的成年人，以及老中少兼顧的家庭群體等不同類型的遊客，在香港街頭出現的頻率增加不少。其中有不少遊客是經香港西九龍高鐵站第一次進入香港，對高鐵站及其周邊環境的印象，也許就奠定了他們對香港的第一印象。

高鐵具「溢出-擴散」效應

內地高鐵網絡以「八縱八橫」發展，貫通全國主要城市，支撐國家重大戰略。香港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直到2018年才與內地高鐵「聯網」。回顧6年前，廣深港高鐵香港段投入服務。這段26公里的鐵路，將香港與內地龐大的高鐵網絡連接起來，是香港邁向鐵路高速化的關鍵一步。

交通的發達程度，往往與當地經濟發展直接掛鈎。換言之，交通技術革新和交通方式的改變，對城市發展有深遠影響，是城市空間演變的關鍵驅動力之一。高鐵的「溢出-擴散」效應非常明顯，在無論海內外，還是過去與現在的歷史長河中，鐵路發展往往意味着城市群的出現。而更加便捷高效的高鐵的相繼開通，更印證了這一規律。

高鐵的開通，促進了城市之間人流、物流、資金流和信息流的快速流動，並吸引其他生產要素不斷向高鐵城市聚集，帶動以高鐵（新區）為中心的現代服務業加快發展，從而推動產業轉型升級與城市轉型發展。

事實上，上述規律除了現實經驗和數據的反向印證，根本上是有正向經濟學理論作為支撐。新古典經濟增長模型（Solow Growth Model）明確提出，基礎設施建設能夠通過增加實物資本的積累，帶來經濟增長。內生增長理論（the theory of endogenous growth）更為直接指出，基礎設施建設具有外部性，其所帶來的溢出效應，是經濟增長的源泉。

高鐵時代通過快速聚集人氣、財氣、商氣，形成更大的消費需求，打造更多的經濟增長點，對香港而言亦然。但關鍵在於，6年過去，香港是否抓住了這一時代紅利？剖析香港西九龍高鐵發展至今，以高鐵站為核心的商業圈初步形成——早期圓方商場的建成是一個標誌，周邊私人住宅也隨之逐步興起，形成了西九龍新興房地產市場格局。顯然，這是九龍站及西九龍高鐵站所帶來的衍生效益。

文化區與商業區「斷聯」

然而，硬幣的另一面，卻是西九文化區與西九龍高鐵商業區之間的「斷聯」。一方面是地理距離層面的尷尬，西九文化區與西九高鐵站之間地理距離處於「走路略遠，坐車太近」，並且公共交通不發達，被人們詬病已久。另一方面是商業價值層面：西九文化區主打藝術展覽和小型演出，與西九高鐵站商業區的定位，存在根本衝突。上述兩個核心問題，香港特區政府一直未出台針對性的有效舉措。

理論上而言，身具「國際金融中心」標籤的香港，與象徵「時代紅利」的高鐵，兩者結合應當是贏上加贏，社會效益、經濟效益和長遠效益都是可觀的。但實現這一切的前提，在於政府有宏觀規劃和正確認知，以及更重要的與時俱進的思維模式。

高鐵站應以便捷高效為主

回顧近幾年政府提交立法會關於香港西九龍高鐵站的效益和長遠發展規劃，多數指標仍停留於計算來往旅客數據流量多寡；惟對於以高鐵為核心的「擴散-溢出」效應，甚少提及。遑論西九文化區經濟效益式微，作為承接大宗旅客較多的高鐵站，圓方商場以頂級奢侈品牌為主，雖然高端性足夠，但卻缺少了一些吸引來來往往旅客駐足停留的元素，定位似乎存在偏差。

考察內地不同高鐵的周邊商場，往往以價格適中的快銷品牌、觸手可及的時代生活百貨、價格平民化的快餐小吃等為主，尤其在乘坐高鐵之前，在任意一家小吃店點餐都需要排隊，顧客絡繹不絕。

換言之，火車站包括高鐵站的商業屬性，除了最基本的運輸旅客功能之外，理所應當是以便捷和高效為主：一方面是周邊交通的便捷性，即旅客往來高鐵站的便捷程度；第二方面是以高鐵站為核心的商場或商業中心，能否向往來旅客給予便捷服務。對旅客而言最重要的兩大因素——吃和住，對這兩項需求，人們往往習慣在火車站周邊解決。旅店和飯店往往成為火車站周邊最熱門的商業形式。

其次是火車站的周邊旅遊是否便捷，這意味着火車站周邊是否能夠形成旅遊業鏈條，諸如深圳福田高鐵站周邊連接幾個大型商業中心，完全實現「下了高鐵便可以開始買買買」的目的。同時，火車站能夠連接城市的其他商業中心或重要景區，這也是便捷性的一點——「一站直達」對於旅遊的體驗感很重要。便捷是高效的基礎；實現硬件設施和軟件設施的便捷，方能夠實現「高效」這一目的，進而才能夠更好地激發一個火車站的商業潛能。

反思調整 做好香港對外樞紐

落腳到香港西九龍高鐵站的商業價值，明顯尚有較大潛能有待挖掘。其中存在的無論是與西九龍藝術區的銜接度不足問題，還是高鐵站衍生效能與受眾定位的錯配等現實情况，都是由來已久的問題。西九龍高鐵站自2018年通車以來，經歷了3年疫情的停運，直到去年起，才真正迎來一波又一波客流高峰。也正因此，以西九高鐵站為核心的一系列問題，才真正開始浮出水面。

對香港特區政府來說，無論是啟德郵輪碼頭，又或是西九高鐵站商圈，都是承載着香港人不少期望的大型交通基建項目。現在正是一個反思問題、重新調整的最佳時機。看來我們更需要的，並不是在18區設打卡點，而是要集中將這兩個代表香港的對外樞紐做好，不負港人所託。

作者是立法會議員

（本網發表的時事文章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江玉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