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
劉鈺嶢、方偉晶：香港移民加拿大與英國：相似教育背景，不同生活現狀
【明報文章】根據行政長官李家超的2022年施政報告顯示，自2020年以來香港已流失約14萬居民，且多為高學歷和偏年輕的勞動力。港大經管學院早前發布的研究（Hong Kong Economic Policy Green Paper 2024）表示，儘管近年的人才引進策略成功帶來大量內地優質勞動力，但由於他們的國際資源和人口特徵與流出香港的居民不同，他們的到來並不意味我們可以忽視那些離港的勞動力。然而報告多從香港視角出發，了解多少人離開了香港；對於離港居民的特徵和現狀缺乏認知，這不利於我們了解香港到底失去了什麼，以及未來的引進人才政策應該去向何方。
中大香港亞太研究所在2022年發布的社會調查指出，英國和加拿大是香港有意移民人群的首選目的地。因此，我們從香港居民最心儀的兩個目的地（英國和加拿大）出發，從兩國最新公布的人口數據了解有哪些港人流入這兩個最主要目的地、他們的現狀如何，以及對香港發展有什麼啟示。
儘管加拿大和英國是香港居民最心儀之目的地，但流入加拿大的人數遠低於英國。據加拿大統計局發布的2021 Census Public Use Microdata File（以下簡稱「人口普查數據」），僅有大概1851名香港居民在2019到2021年間移民加國。甚至，與2016到2018年香港移民加拿大的人數相比，2019到2021年間香港移民加國的人口減少近四成。
移民港人以中青年勞動力為主
相較之下，移民英國的人數則多得多，主因是英國政府推出方便港人進入英國的簽證政策。英國非營利組織Welcoming Committee for Hong Kongers發布數據顯示，自英國政府2021年1月推出服務持有英國國民（海外）護照（以下簡稱「BNO」）的簽證項目起，截至2023年11月，已有逾12萬香港居民移英。
雖然流入加國和英國的香港人數差距較大，但兩國人口普查數據均顯示，從香港移民到兩國的人群，都有比兩國本地平均水平更高的教育背景，且均主要以中青年勞動力為主。近48%從香港到加國的移民擁有本科及以上學歷；而前往英國的港人中，則有近60%有本科及以上教育水平，該比率遠高於英國平均教育水平（近34%英國居民獲得本科及以上學位）。
在加拿大的香港移民群體中，約52%是年齡在20到39歲的年輕勞動力，18%是40到54歲的中年勞動力，而15歲以下兒童佔比則不到兩成。相比之下，前往英國的港人主要由年齡超過40歲的中年勞動力組成。根據英國組織UKHK發布的調查顯示，近60%香港移民中，有一半帶來未成年和學齡兒童子女。
移英港人面對嚴重就業挑戰
儘管從移民人口總數和受教育程度上看，英國對香港高學歷移民有更高吸引力，但相比在加國的移民，這些有高學歷背景的移民似乎很難在英國找到滿意的工作。在2019至2021年從香港移民加國的人群中，近58%屬於就業狀態，40%不屬於勞動力（即退出勞動力市場或年齡未滿15歲），僅有不到2%的勞動力處於失業。相比之下，在英國的香港移民則面對嚴重的就業挑戰。通過BNO簽證移民英國的港人中，近47%勞動力屬於失業狀態，而且認為幾乎無任何與自己技能匹配的工作；僅有三分之一香港移民在英國找到全職工作。
在加國和英國的港人就業率差距巨大，主要有兩個原因：一個是BNO簽證並不要求移民有工作意向或有就職錄取；第二，或許也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在英加兩國的香港移民似乎有不同的技能。在語言技能上，前往加國的移民有90%以上可以熟練使用英文交流，其中2%可使用英語及法語交流；然而，通過BNO到達英國的超過12萬港人當中，僅有六分之一參加過英語訓練班，大部分香港移民沒有信心用英語溝通。
在專業技術上，移民加國的人群的學歷和當前從事專業，主要以STEM（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商科及行為科學為主，並且超過30%人的個人年薪達到113萬港元或以上。
相比之下，根據Welcoming Committee for Hong Kongers對2000名通過BNO流入英國的港人的調查，有40%認為自己在英國的經濟情况比在香港差，甚至有10%人認為自己的經濟情况在來到英國後嚴重下跌。
據英國UKHK調查，大多數香港移民最初在港從事行政和文書服務、貿易和商務服務、教育培訓及信息技術和管理工作；逾40%無法找到心儀工作的香港移民選擇創業（多為旅遊或餐飲行業），或轉而從事一些低端製造工作。這些在英國的香港家庭收入普遍不高，近60%的家庭總月入不到1600英鎊（約1.6萬港元），甚至有31.5%家庭目前無收入。
香港人才政策去向
通過對比近年流入加國和英國的移民人口特徵及就業情况，我們可以看到，雖然流入加國的香港移民較少，但他們的專業背景和技能總體更強，且是潛在的高收入人群。相比之下，雖然英國通過簽證項目鼓勵了大量香港高學歷移民到來，卻似乎無提供對應的崗位和市場需求，出現了人口難適應的問題，很大部分擁有高學歷的移民不具備英國本地需要的工作技能，也失去了曾經在香港與自身技能匹配的工作崗位及相對優渥的經濟條件。
綜觀香港流出人才的情况，可得知流向英國的港人，更多擁有的是針對香港特定行業的技能；而流入加國的移民，技能比例上偏向國際需求強的領域，這些技能也是香港發布的人才技能清單所需要的。因此，香港應加強宣傳和支持自身特色行業，如貿易、商務服務等，吸引擁有「香港特定技能」的人才回流；同時了解擁有高學歷和高技能人才的離港原因，並吸引更多擁有高學歷、高技能的人才到港工作。
作者劉鈺嶢是香港大學社會學系博士生，方偉晶是香港大學社會科學院人口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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