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egos最後72小時 投行如夢初醒

【明報專訊】家族辦公室Archegos Capital Management用大量槓桿投資，終在2021年「爆煲」，拖累各大投行損失逾百億美元，其資產淨值亦由逾300億美元，3日內急插至負58億美元。隨着審訊有更多資料曝光，彭博梳理了「爆煲」前的72小時，Archegos如何周旋於各大投行之間，一邊拖延銀行「call孖展」，一邊借錢「數冚數」，豈料被更多壞消息打沉，最後銀行嗅到勢色不對而陸續斬倉。當中看到各方的攻與守，也看出各人物在風暴間的心情與決策。

明報記者 鄭智文

綜合報道：彭博

2021年3月24日 （星期三）

上午7時28分：受早前ViacomCBS配股消息拖累，Archegos前一天投資組合急跌一成，收到重重的孖展補倉通知，合共多達25億美元。Archegos內部展開了瘋狂「撲水」的一天。

上午8時52分：Archegos靠拖延，無視銀行追數，爭取時間撲水，力圖「數冚數」；風險總監Scott Becker指示團隊，切勿立即回應補倉通知。

上午中段：Archegos試圖憑其他投資的帳面收益，來提取「超額孖展」。Jefferies一度懷疑，但仍批出半額孖展。

上午10時30分：美證交會就《外國公司問責法案》提出修訂，拖累中概股。Archegos投資在中概股的價值多達47億美元，消息有如雪上加霜。

正午：Archegos有位初級員工本想向高盛索取4.7億美元，卻發錯指令，變成匯款給高盛，但高盛拒絕退款。此事或反映Archegos內部開始失控。

下午3時：瑞銀員工間一封電郵指出，Archegos須向該行補倉逾3億美元，卻反要求提取1.73億美元。郵件亦列出Archegos有3隻持股日內損手逾兩成，但籲瑞銀其他同事不用擔心，因Archegos前一年收穫豐富，相信現時只是回吐。有份收到郵件的瑞銀風險經理Bryan Fairbanks，曾致電Archegos風險總監Scott Becker，禮貌地詢問為何須巨額補倉時仍想提款。

下午6時：Archegos同時向全球十幾家銀行交易。據Archegos財務總監Patrick Halligan與風險總監Scott Becker對話，大摩當日要求下午6點補倉，麥格理答應向Archegos批出款項，等了數小時未有消息，待到下午5點59分，款項才匯到Archegos手上。Archegos一收到款項，在最後一分鐘匯給大摩。對話兩人對話間都用「瘋狂（crazy、insanity）」來形容境况。

下午7時：Archegos當日投資組合暴跌48%，創辦人Bill Hwang指示員工，應向銀行表示：（1）Archegos是家族辦公室；（2）沒有外部客戶；（3）手上是大路股份。

下午7時23分：瑞銀Bryan Fairbanks發內部電郵，表示「已確認」Archegos大部分損失是在瑞銀帳戶內，而且都是重倉藍籌股，故決定批出款項，但翌日要追收孖展共約5億美元。

下午9時57分：Archegos聯席總裁Andy Mills告訴瑞銀，翌日無法補倉，但只是周轉不靈，無關償付能力。

2021年3月25日（星期四）

上午6時43分：Archegos首席交易員William Tomita向瑞銀透露，公司在各家銀行都重倉在某些股份，包括ViacomCBS、Discovery、騰訊音樂等一度急跌的股份。瑞銀風險經理Bryan Fairbanks後來作供稱，當刻聽罷心裏一沉，知道瑞銀將損失慘重。庭上各家銀行證人的證言相若，大都稱若早知對方集中押注，便不會輕易批款。

上午7時：Archegos繼續瘋狂的另一天，風險總監Scott Becker形容為「第二回合」，財務總監Patrick Halligan說只管跟銀行繞圈子就好，坦言靠電話根本解決不到事件。言談間二人都表示不好受。

上午9時05分：麥格理Ben Sofoluwe詢問Archegos是否應付得了，Scott Becker婉轉承認有動盪，但稱公司過往也經歷過風雨。

下午12時07分：銀行開始逼Archegos斬倉，瑞銀向早前坦白的Archegos首席交易員William Tomita和聯席總裁Andy Mills發電郵，表明不滿聯絡不果。一小時後，瑞銀稱高層下令要索回8.6億美元，不容如前一天般毫無進展。

下午8時22分：Bill Hwang與一眾銀行急召電話會議，承認近3日虧損嚴重，但重申Archegos有雄厚資本，有信心只要有多一些時間，就可將相關股份平倉。

下午9時10分：德銀向Archegos發電郵，詢問當日較早前聽聞Archegos手上股份值約200億美元，為何與電話會議中說只有約90億美元，相差逾半。

2021年3月26日（星期五）

上午6時47分：Archegos陸續收到各家銀行的違約通知，意味下一步是解約。彭博形容Archegos這刻起已經「game over」。

上午7時50分：瑞信開始為Archegos平倉，首筆交易已高達12.5億美元，卻只佔倉位一部分；瑞信交易員Josh Lukeman逐步斬倉，以免震驚市場。比起高盛、大摩掟貨止蝕，瑞信卻因此成大輸家，輸掉55億美元，甚至拖累整間瑞信也爆煲。

下午12時54分：市場風聞Archegos出事，開始掟貨；高盛場外急沽3500萬股ViacomCBS。

下午1時30分：Jefferies致電正在度假的行政總裁Rich Handler，告訴他Archegos未有覆電。Rich Handler說，他現在去取雞尾酒，當他回來時，Archegos倉位要清好，並統計好損失。Jefferies是今次事件中少數損失較少的投行之一。

下午4時：富國將ViacomCBS、Discovery降級，兩隻股份即日瀉一成至兩成，為Archego劃上句號。

下午8時12分：Archegos員工與高層開線上會議，由聯席總裁Andy Mills與聯席主席Diana Pae宣布公司倒閉，並正進入停業階段。

總結

彭博評論，近期庭上銀行內部人士以證人身分作供，他們雖批出數十億美元融資，但對Archegos的投資規模、形式等資料，只是基於形同「勾手指尾」的承諾，或反映把關者缺乏疑心。分析又指出，Archegos爆煲前後沒多少類似案例，與其說銀行的管制不夠嚴謹，倒不如說有人將靈活的制度推向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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