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五：中美過招的虛實之間

【明報文章】中美官方交流，近期再現一波熱度。美國財政部長、助理國務卿等陸續訪華，國務卿布林肯也剛剛結束在華行程。與此同時，美國國會參議院近日通過了總額950億美元的對外援助法案，涉台海、打壓短片分享平台TikTok等內容。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宣布發起針對中國海事、物流和造船業的「301調查」。而規模空前的美菲2024年度「肩並肩」聯合軍演，亦有濃厚的針對意味。

中美打交道至今，尤其近年來激烈交手，對彼此都有更深入的了解。中國人逐漸「熟悉」美方「說一套，做一套」的行事方式，以及在談判前加籌碼，以取得利益最大化的施壓模式。美方也一定體會到中國「來談合作歡迎，來鬥爭也不怕」的外交辯證法。但雙方的新一輪過招，仍展現出一些新意，虛實相間、軟硬兼施，雙方互動模式都有所調適更新。

新一輪交手 展現新意

耶倫訪華期間，雖然拿「產能過剩論」這一有違經濟學常識，也有損耶倫在經濟領域專業度的帽子來扣壓中國，惟她也強調不與中國「脫鈎」。耶倫中國行的點點滴滴，亦都富公共外交色彩，譬如下飛機時身上斜挎的那個樸素背包、在川菜館大廳而非包間就餐營造的開放親民氛圍，以及所展示的嫻熟筷功……這些細節經由自媒體在中國社會傳播，收穫不少民眾對這名「老太太」的好感，顯示耶倫的「中國秀」達到了一定效果。

此次布林肯訪華，於行前美國國務院宣布三大議題清單，結合美方近期在經貿、涉台、南海領域的幾大動作，繼續保持對華強硬姿態。而布林肯落地上海後的行程，逛豫園、品小籠包、觀看中國男子職業籃球聯賽，以及在外灘夜色中的出鏡，又展現柔和身段。返美前，布林肯在北京一家唱片店買了中國搖滾歌手竇唯和美國樂壇天后Taylor Swift的黑膠唱片。

美國官員的中國行，主要目標是落實兩國元首去年舊金山會晤精神，也有在美國大選年與中國開展政策「對標」及為外交成果加分的意圖。在這一過程中，其身段上的柔化和外交元素的豐富，顯然經過精心設計，在塑造美國形象的同時，也傳達希望多了解中國的意願。筆者以為，這也是美國霸權護持戰略之策略性、階段性的調整。

美國「點菜式」合作 惟核心訴求無變

作為曾處於全球權力之巔的國家，保持優越感是美國刻進骨子裏的執念。近些年來美國霸權處於相對衰落階段，其憂慮心結在與他國的比較中屢被激發。但美國的霸權護持戰略，隨着時代變化和對手變化也在更新，其對中國的競贏策略，有三大基本面：構建複合盟伴體系，對中國外部環境構成挑戰；在經濟、科技實力上對華保持領先，並削弱外界對華發展預期；在意識形態領域對華抹黑，以消減中國制度吸引力。

與此同時，因應中國的反制和抗爭，美國在互動層面加入了更多對中國文化的尊重、對中國人心的安撫。而面對在諸多領域對中國的現實需要，美國選擇「點菜式」合作，但其核心訴求沒有改變，仍是護持霸權、保持優越性。

美方能否看懂中國和平語言？

再觀中國，近年來中方在與美方交往過程中，始終強調認知的重要，將其比作中美關係的「第一顆鈕扣」，並將認知這一務虛層面的內容，置於具體事務等務實層面之前、之上。這是中國對中美關係當前問題的診斷，符合中國人對「道」與「術」之先後、輕重次序的判斷。無論是「新型大國關係」三原則（不衝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提出，還是此次習近平會見布林肯時提到的中美「應該彼此成就，而不是互相傷害」等論述，中國始終在「做思想工作」，希望將中美關係拉回「合乎道」的軌道，並認為這將為解決其他問題奠定基礎。

同時，中國也在因勢利導、見招拆招。比如外交部此次罕見在布林肯來華之前，提出中方聚焦的五大目標。這是對美方提前設置議題的回應，也防被美方牽着鼻子走。

布林肯在上海期間入住的，是歷史悠久的和平飯店，正對着外灘，時值「淄博艦」與「和平方舟」號醫院船在外灘向民眾開放。這一安排是否巧合？美方能夠看懂中國的和平語言嗎？

新一輪過招，從鬥爭面來看，雙方更講究鬥爭藝術。從合作面來看，無論是美方尋求「術」層面的合作，還是中國希望在「道」層面達至的合作，坦誠溝通且有進展，就是好的。

作者是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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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