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獨立學校模式「失靈」掀教改呼聲 學生學術水平大幅下滑 資源問題未解

【明報專訊】「學生能力國際評估計劃2022」（PISA）2022年研究結果上周公布，之前在教育制度上被奉之圭臬的北歐多國評分大跌，其中瑞典學生的數學和閱讀分數已跌至2012年水平左右。瑞典推行由政府資助的私校教育模式Friskolor多年，被視為讓家長擁有選擇權，藉由市場化推動優質教育的楷模。惟當地學生學術水平近年大幅下滑，早掀變革呼聲。瑞典教育大臣日前直言這套制度已「失靈」，矢言將推行30年來最大規模的教育改革，改變辦學機構以「牟利為先」帶來的惡果，但如何解決資源問題仍是疑問。

Friskolor意指獨立學校，又稱為「自主學校」（free school）。1980年代末，瑞典政府逐漸將辦學權力由中央轉移至地方政府，至1992年當局推行改革，容許任何個人、機構或企業等獨立辦學，並引入學券制度，由地方政府向學生所就讀學校提供定額資助。這些獨立學校課程安排自由，但須符合國家課程標準，除非申請入學者超額，否則不可篩選學生。當局期望讓家長自由選擇子女就讀學校，藉以引入競爭，推動學校提高水平。至今瑞典約有800間獨立學校，當中不少是由可營利的企業開辦。於獨立學校接受義務教育的學童（6至16歲）約佔15%，接受高中教育的學童（16至19歲）則約為30%。

借鏡優質免費教育 高文浩引入英國

此一模式曾備受推崇，英國前教育大臣高文浩（Michael Gove）任內便以此為模範，在卡梅倫主政年代批准數百間獨立學校在英開辦。美國公共政策智庫加圖研究所（Cato Institute）亦稱，瑞典的獨立學校在保持盈利之餘仍能免費提供優質教育，相對美國傳統私校以非牟利模式運作，卻需不斷增加學費的情况，更值得借鏡。

不過，隨着獨立學校激增，瑞典學生學術水平卻大幅下滑。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主辦、測試全球15歲學生水平的「學生能力國際評估計劃」（PISA）顯示，瑞典學童的閱讀、數學及科學得分自2000年起逐步下跌，至2012年得分更低於各評估國家的平均值，報告建議瑞典重新檢視獨立學校制度，加強監察等。今年的PISA數據顯示，瑞典學童近年逐漸改善的學術水平再次大跌，僅稍好於2012年水平。

辦學企業涉壓縮預算 幼兒在校捱餓

除了學術水平問題，不少辦學企業更被質疑大幅壓縮學校預算圖利，影響學生福祉。經營連鎖幼兒學校的Halsans曾於2014年被揭發旗下學校每名幼兒每天膳食預算僅9瑞典克朗（約6.9港元），幼兒只獲分發餅乾和清水。瑞典報章Dagens ETC今年4月調查報道更稱，儘管該辦學企業自2012年起已獲利3300萬瑞典克朗（約2521萬港元），但幼兒在校捱餓的情况至今仍然存在。

在瑞典營辦約300間學校與幼稚園、每年獲約51億瑞典克朗（約38億港元）政府資助的教育企業AcadeMedia向《金融時報》透露，公司稅前盈利約每年5.28億瑞典克朗（約4.03億港元），指旗下學校師生比例會較公立學校為高，部分教師亦因為年資較淺，薪酬較公立學校為低。有匿名教師斥辦學企業是「寄生蟲」，辦學旨在賺錢。

市場化體系 公立學校鬧教師荒

獨立學校亦被指加劇社會不同階層的教育差距。新聞網站Worldcrunch指出，由於獨立學校致力「吸客」增加盈利，經濟較差地區的公立學校在學生流失下資源更緊絀，部分學校聘用合資格教師亦有困難，去年10月便曾有公立中學因欠缺授課教師而被迫停課。惡性循環下，條件較差的公立學校難敵競爭，留校的低下階層學生終成受害一群。公立學校系統管理機構瑞典國家教育署總監弗雷德里克松（Peter Fredriksson）稱，瑞典各學校之間的差異正在擴大，儘管社經條件較佳的學生學術表現與以往相若，但有較多條件較差學生就讀的學校表現卻每况愈下。

瑞典最大教師工會Sveriges Larare今年6月發表報告，警告瑞典教育體系已成全球最市場化的體系之一，恐帶來教育差距與社會不平等加劇等惡果，呼籲當局逐步淘汰以牟利為先、過度市場化的學校。

瑞典教育大臣埃德霍爾姆（Lotta Edholm）上月接受《衛報》專訪時，批評提供高中教育的獨立學校特別容易藉由降低教育質素牟利，部分獨立學校更將學生得分人為拉高，出現評分通脹（grade inflation）現象，情况在合資格師生比例較低以及以合股公司形式經營的獨立學校尤為普遍，她指這對公立學校的學生並不公平，亦令更多學生無法了解自己真正的知識水平。

埃德霍爾姆說當局擬推行大改革，包括嚴格限制辦學企業提取利潤，並向違規學校徵收罰款等。不過，改革勢面對資金和時間問題。瑞典政府特別調查員佩爾松（Thomas Persson）去年發表報告，指出雖然由政府重新控制學校體系有助消除不平等，但需時20年，成本亦高達2000億瑞典克朗（約1528億港元）。

（綜合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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