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
關仲然：藍白整合失敗的代價——進入直路的台灣選舉
【明報文章】隨着台灣的總統選舉上周截止報名，選舉也進入直路。這次選舉去到截止報名的最後一刻，才確定誰人去馬參選，一方面代表着在野力量整合失敗的結果；另一方面，也實實在在地影響到侯友宜和柯文哲兩人的部署，當中包括副手人選、政綱的準備等，這些影響都使民進黨的賴清德可以漁人得利。距離選舉不夠兩個月，侯、柯有什麼方法可以扭轉乾坤？賴清德又有什麼潛在危機？
藍白破局 副總統人選成plan B
自藍白之間醞釀合作，加上郭台銘的攪局，民進黨賴清德一直都處於「躺着選」的狀態，輕鬆備戰。媒體和選民都將注意力放在侯、柯之間的互動，關注整合的可能和作用。整合以失敗告終，其實都不意外——藍白兩黨本來就風馬牛不相及，很多人甚至一直好奇，萬一整合成功，柯文哲就會為國民黨的競選活動站台，畫面都是難以想像，最終也無法見證得到。當然，藍白之間即使充滿差異，也盡最大努力，不惜用最多的時間去整合，就顯示出在野陣營其實明白整合的必要，民進黨始終佔有很大優勢。
但勉強嘗試整合的後果，是藍、白兩黨都付出相當代價。其中之一，就是副總統人選的安排。因為當初如果整合成功，就會是侯柯或柯侯配；惟最後關頭的破局，就令兩黨需要在很短時間內決定副手人選。
理論上，政黨當然應該有萬全準備應對不同狀况，但現實上，國民黨最後選擇趙少康擔任副總統候選人，就公開地承認了趙少康是「臨危受命」。
從政黨角度來說，自然希望副總統候選人能夠產生「加分」效果，希望有更受歡迎的人物可以出任；但藍白都將精力花在整合之上，令所有潛在可能的副總統人選都變成了「plan B」，而願意成為plan B的人從來不多，這都影響到政黨的最終選擇。
說到副總統人選的加分作用，民進黨的蕭美琴正是一例。對北京來說，「賴蕭配」是「獨上加獨」的組合，日後倘若當選，恐怕對兩岸關係帶來更大挑戰。惟對民進黨支持者來說，蕭美琴帶來了正面作用，很好地彌補了賴清德與蔡英文之間本來存在的落差。現在蕭美琴的人氣，甚至比賴清德有過之而無不及，這都是國民黨趙少康和民眾黨吳欣盈（現任民眾黨立委、新光集團家族的第三代）無法帶來的效果。
國民黨最大問題在怎吸引中間選民
其中對於國民黨的副總統人選，不少分析都認為，國民黨選擇趙少康作侯友宜的副手，將能夠鞏固深藍支持者的選票，而這正是侯友宜所欠缺的特質，這分析都十分準確。趙少康的背景和名氣，本來就是深藍陣營的旗手。上世紀90年代脫離國民黨另組「新黨」，後來轉戰媒體繼續發聲，從來都戰鬥力十足。但國民黨要贏得大選，單靠鞏固深藍的支持，恐怕都難以達成目標。對國民黨來說，最大問題從來都不是深藍，而是如何重新吸引中間游離選民的信任。
在2020年大選國民黨慘敗之後，黨內短暫由年輕一代的江啟臣擔任主席。當時黨內就有一些來自年輕黨員的聲音，希望國民黨能夠檢討「九二共識」立場。儘管最終未有成事，但這意味着國民黨對當時落敗的檢討，多少跟國民黨兩岸政策、與北京的關係相關。如何調整國民黨的兩岸政策，是一大難題，也是國民黨能否起死回生的關鍵。惟如今選舉最終選擇以趙少康作副手，似乎與3年前的一些檢討，都是相反的方向。
現在進入選舉直路，焦點也將回歸不同候選人的政綱，各候選人終於開始比併。對於明年選舉，國民黨都以「戰爭與和平」作為選舉主軸，意思是在兩岸關係非常緊張的關頭，民進黨繼續執政，隨時會令兩岸爆發軍事衝突；選擇國民黨的話，則可緩解緊張局勢。箇中邏輯雖不難理解，但對於希望出現政黨輪替（而又不是深藍）的選民來說，是否有足夠說服力、真的把票投給國民黨，都不是直接的關係。
所謂戰爭與和平的選擇，更多人關心的是怎麼樣的和平？是否非民進黨就能帶來和平？那麼「兩岸一家親」的柯文哲，又是不是好選擇？這將關乎國民黨與柯文哲在接下來的時間，能否有清晰和可行的兩岸論述。
對大部分台灣人來說，單純強調「九二共識」，基本上自2014年太陽花運動之後，已難以成為主流；而經過香港的反修例事件之後，兩岸論述的空間也愈來愈小。既要取得台灣選民支持，又要北京可以接納，這種空間是否真的存在，其實都是一大疑問。像侯友宜的立場，是明確反對「一國兩制」的前提下接受「九二共識」，不過這種立場的具體做法是如何實行？北京又有怎樣的態度或回應？
選舉的未知之數
今次選舉，雖然現在看來沒有太多懸念，惟民主選舉往往都充滿戲劇性的變化，台灣選舉更是當中的表表者。過去的台灣選舉，在最後關頭也出現過不少大事件，誇張如當年陳水扁的槍擊案，又或牽涉候選人誠信的論文學位風波，對選舉都會造成不少影響。另外，北京的態度和動作，同樣也會影響選民的投票意向。
其中一個變數是，這次選舉民進黨以逸待勞，令不少台灣人都覺得大局已定，或多或少會影響投票率的高低。另外，接下來舉行的辯論、競選，也會令賴清德有更多機會面向選民。當然，賴清德有足夠的選舉經驗，選民對他都有認識；但無可否認，過去一段時間，賴清德都未有真正的表演機會。到時候他會令所有選民耳目一新，還是像侯友宜一樣令人詫異，這還是未知之數。
作者是倫敦大學亞非學院台灣研究中心兼任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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