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新：基層打工仔渴望聽到的好消息——提前一年取消強積金對冲

【明報文章】這大半年，有兩件事令基層打工仔感到十分憂慮。一是致命工業意外接二連三，雖說情况罕有，但正是一宗都嫌多，也可能是監管制度上出現問題，政府不宜掉以輕心，更應盡力安撫傷亡工人的家屬。這方面，工業傷亡權益會40多年所做的，甚得市民讚賞。

二是香港經濟雖重拾發展勢頭，復元速度卻未如理想，樓市和股市皆有下跌趨勢，以致大部分基層打工仔的強積金皆有不同程度損失，也怕經濟若持續呆滯，老闆一旦裁員或收縮，就算自己可另找工作，但過往積存的強積金，難免「被冲」不見了一大截；所以每次看到強積金報告單，心情不好過之餘，也盼望政府早日取消強積金對冲。

取消強積金對冲是彰顯公義

去年中，上屆政府結束前，立法會匆匆通過取消有20多年歷史的強積金對冲安排；至於實施日期，則留待現屆政府決定。施政報告發表前，行政長官李家超宣布，強積金對冲安排將於2025年5月1日取消。換言之，2025年5月1日開始，僱主將不能如往時一樣，用自己強積金的供款部分，來支付僱員遣散費和長期服務金（長服金），即一般稱的對冲。

李家超決定兩年後取消強積金對冲，日子雖然有點遲，惟對打工仔來說，是「公義最終得到彰顯」，因為僱主為他們供款強積金，這筆錢理應屬於他們，從開始就不應拿來支付遣散費和長服金。當初政府為求僱主同意推行強積金，勉強答應這種不公義的對冲安排，25年後才糾正，實在令人沮喪。

取消後的過渡期安排 弊端多多

強積金對冲一旦取消，遣散費和長服金由誰支付？上屆政府也曾提出過渡期的安排方案：簡單來說，方案建議最初3年，僱主為每名離職僱員承擔的遣散費和長服金，每年合共不會超過3000元；從第四年開始，僱主承擔的部分增至55%到65%；第七年起增至70%到80%；其後分段增加，直到25年過去，僱主才需承擔全部責任。在這25年內，除去僱主承擔的部分，餘下由政府補貼。根據一些估算，政府在這25年過渡期內，共需承擔332億元支出。

去屆政府提出的過渡期安排，看來並不理想——

（1）香港企業以中小企佔絕大多數，這些中小企老闆，現實一點來說，他們會相信25年後自己仍會做老闆、經營同一間企業，或僱用同一批員工嗎？換言之，25年過渡期是過長了，相信只有少數老闆會留意在未來25年裏，自己在強積金對冲取消後的責任。

（2）為確保僱主承擔責任，政府原本建議的方案還提出設立「專項儲蓄戶口」，但這種專項戶口不切實際，一來行政費用昂貴，二來不少僱主都是「今天不知明日事」，為了25年內的責任而儲蓄，簡直是天方夜譚。早前勞工及福利局長孫玉菡透露，政府決定不設立強積金僱主儲蓄專戶，並以破欠基金作安全網代替，屬明智之舉。

（3）在25年過渡期內，僱主的承擔隨時間增加的有關計算，相信一般僱主都會覺得十分繁複，根本無法知道自己未來25年內應負的責任，遑論為此儲蓄或準備。

過渡期優化方案 必須簡單易明

去屆政府建議的過渡期方案既有以上弊端，筆者姑且提出另一方案，供現屆政府參考。優化方案特點如下︰（1）將過渡期從25年減至10年，免得夜長夢多，多少僱主會記得自己25年內承擔的責任？（2）強積金對冲取消後，政府和僱主在優化方案下承擔的財務責任，雖減至10年，但與原先建議的25年，大致上維持不變，政府的支出也不會超出估算的332億元；（3）為確保強積金對冲取消後，僱主能夠承擔在過渡期及以後支付遣散費和長服金的責任，建議政府探討設立自願或強制的私人保險計劃的可行性。

在提出優化方案之先，筆者需解釋如何計算政府和僱主在過渡期承擔的財務責任。筆者參考的是政府原先預計要負擔的332億元支出，並翻查過去遣散費及長服金申索金額的數目。據《明報》今年5月14日報道，過去5年申索金額如下︰2018年43.95億元；2019年46.78億元；2020年57.19億元；2021年66.65億元；2022年44.81億元。2020和2021兩年，申索金額逾50億元，應是受到新冠疫情影響。若按照過去5年的數字計算，遣散費和長服金申索金額，每年應在50億元內。因此，筆者在設計過渡期優化方案時，是以50億元作為政府和僱主在強積金對冲取消後每年所共同承擔的支出。

優化方案下 政府和僱主財務承擔依舊

筆者提出的優化方案分兩個，兩者皆以10年為過渡期；10年過後，僱主負起支付遣散費和長服金的全部責任，政府不再分擔。

或許有僱主認為，他們要在10年後承擔全部責任，時間太短了。不過按照去屆政府提出的方案，到了第十年，僱主承擔的部分已達到80%，與筆者提出的只有少許差別；而到了那時，僱主已有10年的準備，是否值得為了這些許差別再拖15年？不要忘記，延長15年，涉及的行政費用也相當可觀。况且，整體計算，僱主在25年或10年方案下的財務承擔，實質上分別不大。

優化方案一：第一年，全數由政府承擔；到第二年，僱主承擔10%支出；第三年是20%，逐年增加10個百分點，直到第十年是90%。10年過渡期結束後，遣散費和長服金全由僱主支付。

優化方案二：首兩年，全數由政府承擔；到第三年開始，僱主承擔20%，此後每隔兩年跳升20個百分點；第九和第十年僱主承擔80%。10年過渡期結束後，遣散費和長服金全由僱主支付。

按照筆者的建議（見表），政府在方案一的支出是275億元（不計算行政費用），僱主的負擔是225億元；政府在方案二的支出是300億元，僱主是200億元，原因是首兩年僱主不用承擔支出。無論是方案一或方案二，政府的支出皆少於原先估算的332億元，僱主的支出略有增加，換來的是較簡單和直接的過渡期安排。相信做生意的，也不想為了這額外的承擔，煩擾自己多15年。

最後，強積金對冲關乎300多萬打工仔的退休保障，倘能盡早取消，自然有助市民對政府的愛戴。因此，筆者認為技術上如屬可行，強積金對冲最好在2024年5月1日取消，即提早一年，這應是打工仔的莫大喜訊，也可加強他們的退休保障。

作者是港大社會工作及社會行政學系榮休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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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