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縮表恐挫經濟 英倫銀行陷兩難

【明報專訊】隨着美、德、法、日等大國的通脹已先後回落至5%以下，英國最新通脹仍超過6%，降通脹成效顯著較其他國家慢。近月英國政經界有聲音施壓，斥英倫銀行因量化寬鬆（QE）而持債過多，導致通脹居高不下。該行上周起開始第二年的縮表，有望減少手頭約1000億英鎊的債券，較上一期多25%，目標手頭債券降至6000億英鎊水平，然而面臨英國經濟疲弱、就業市場反覆，英倫銀行的處境卻顯得艱難。

明報記者 鄭智文

綜合彭博、路透、《金融時報》報道

在2021年，英倫銀行爭購大量政府和企業債以提振經濟，協助降低長期利率，在危機中穩定市場，惟其時英倫銀行資產購買計劃（Asset Purchase Facility，APF）的債券規模亦達到高峰，多達8950億英鎊，當中8750億英鎊為英國國債，佔英國全年GDP約三分之一，其餘200億英鎊為英國企業債。

英倫銀行縮表步伐領先美聯儲歐央行

去年英倫銀行開始轉舵，出售QE時期買下的債券，由QE轉向QT（量化緊縮）。據該行9月20日的會議紀錄指出，英倫銀行貨幣政策委員會（MPC）一致投票贊成減少英國手頭債券，預料未來12個月減少約1000億英鎊的債券，規模多於上一期的800億英鎊，目標降至6580英鎊。截至10月4日，APF規模達7564.7億美元（見圖1）。

英倫銀行表示，以此步伐，不太可能損害金融市場的功能，而且按手頭債券到期情况計，出售1000億英鎊債券的目標其實速度大致不變。MPC在會議紀錄中重申，除了年度審查外，大幅修改出售債券規模的門檻很高，意味突然加快出售債券的機會不大。至今英倫銀行縮表步伐暫時較美聯儲、歐央行領先，自高位縮表7.3%（見圖2）。

EY ITEM首席經濟顧問Martin Beck表示，由於英國財政部承諾會為英倫銀行承擔出售債券的損失，英倫銀行的QT步伐自此加快，預料會令公眾財政增加壓力。據英國統計部數據，自2022年10月至今年8月期間，從英國財政部轉移到英倫銀行的資金多達291億英鎊，反映財政部要為QE債券損失埋單。

APF債券規模龐大 被指令通脹高企

過往15年間，QE曾協助英國經濟過渡2008年金融海嘯、2019年新冠疫情等危機，英倫銀行官網介紹QE利弊時，亦定論QE帶來的財富效應令絕大部分人受惠。不過，以目前英國輿論看，英倫銀行的QE政策卻備受批評，主要是自俄烏戰爭以來，刺激全球大部分地方通脹高企，外界對QE的看法逐漸轉變，英倫銀行的APF龐大債券規模亦成眾矢之的，被指有份促成通脹居高不下。

代表者有英倫銀行前行長金默文（Mervyn King）及國會不少保守黨議員，均將通脹歸咎於2021年底才結束的QE。連英國財政大臣侯俊偉亦質疑QE推高通脹，動搖民意，「說我們全體低估了其衝擊亦很合理。」

許多經濟學家現時反對央行，將資產負債表如此規模維持這麼長的時間。曾任英倫銀行經濟師的T. Rowe Price首席歐洲經濟師Tomasz Wieladek認為，QE的風險是在正常商業周期的時候使用，要在市場混亂的特定情况下使用，QE威力才大得多。他補充，QE錯在讓資產負債表以如此規模留了這麼長的時間，而央行官員一直以為當中性利率（即央行認為對經濟既非擴張亦非收縮的息率水平）已跌至那麼低，持續QE對未來的經濟不會構成問題，但放在現實上，他們的看法卻錯得要緊。

國家經濟社會研究所總監Jagjit Chadha批評，英倫銀行持有債券過久，指市場一旦能夠吸納債券，央行就應該出售。

儘管通脹高企，但自疫情以來，英國經濟一直反覆，近年其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按月變幅，更一直在0%界線之間徘徊。2021年英國經濟下半年表現算較好，維持連續6個月按月增長，其後增長都不能維持多於2個月，便又錄得下跌（見圖3）。

英倫銀行副行長：

加息拖低經濟兼增失業率

英倫銀行副行長Ben Broadbent日前警告，英國消費者耐用品、住屋投資等對利率敏感的經濟指標近期已疲弱了很多，強調收緊貨幣政策已帶來一些效果，目前看到清晰徵兆，顯示該行加息正拖低英國經濟，並增加失業率。然而，他認為就業市場對於該行來說捉摸不到，由於不少企業囤積員工，使就業市場緊張，但5月至7月季度失業率達4.3%，按季升0.5個百分點，亦較疫前高出0.3個百分點。Ben Broadbent補充，工資急速上漲，令就業市况難以與其他經濟指標調和。

對於英倫銀行來說，現時要在通脹高、就業市場緊張、經濟疲弱之間周旋，令調整貨幣政策便更加舉步維艱，同時亦容易受國內多方批評。

MPC暗示應注意利率 縮表屬其次

早於今年7月，英倫銀行就通脹及貨幣政策發言。英倫銀行副行長Dave Ramsden提及6月通脹仍高達7.9%，若通脹壓力持續，該行需要收緊貨幣政策。他又解釋，英倫銀行自2021年底起已逐步加息，遏抑通脹，但與調整利率相比，縮表應被視為背後的操作，當要調整貨幣政策的立場時，MPC仍傾向以銀行利率為主動的政策工具，暗示大家將目光應放在利率，縮表只屬其次。英倫銀行於2021年8月曾發文，表示縮表固然有不穩定性，但MPC認為，當市場運作正常，逐步縮表，相信影響會小於買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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