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
劉銳紹：落霞未有解珮心 意如綿又似敷衍——民主黨參選區議會面對的圖像與幻象
【明報文章】民主黨決定推薦8人參加年底區議會選舉，各方反應不一。有人從良好願望的角度支持，也有不少人潑冷水。眼前，到底是一幅怎樣的真實圖像？還是海市蜃樓的幻象？只有具體答案出現時才有分曉。不過從種種現實和各方近期言行可見，勇於承擔和堅持理性爭取的民主黨須有清醒認知，否則也許兩頭不到岸。如此狀况，實難找到古代名句相比。忽然想起南紅《情花朵朵開》歌詞「落霞未有解珮心，意如綿又似敷衍」，正好形容民主黨面對的處境。至於誰是落霞？誰在敷衍？請君自行判斷。
（1）對民主黨決定的理解和勸喻
──從他們的長期表現看來，我相信至今仍留黨、留港的成員不是「搞破壞」的人。即使他們抱着「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心情派員參選，也不是為了「攪局」，更不像某些建制言論所說「利用選舉平台拆台」、「測試底線，徐圖後計」。不過，即使他們仍勇於在狹窄的政治空間嘗試各種存在和開拓的策略，但務必把參與的理念全面、公開、詳盡、清晰和透切地向公眾重複解說，爭取最大認同和支持，否則只會憋死。
此外，還要努力化解來自各方的「兩面派」和「兩面刀」指摘。基於各陣營的自我利益，眼前處於弱勢的泛民陣營，連參與動機都被扭曲，遑論短兵相接的競選時刻。提這種意見不是為了民主黨，而是因為「扭曲」已是政治常態。主流民意也經常在輿論戰中遇到各取所需的扭曲，更何况參與其中的持份者？
──民主黨的決定也可以理解為「一息之尚存，不敢稍懈」，有其積極性。惟基於眼前種種不平衡，也不能不顧現實地盲目樂觀。即使有些意見屬好言相勸，例如「參選才可為民發聲」、「還可趁機接觸市民」……但這些意見放諸今天，卻變成抽離現實的空洞，片面側重還可能變成飲鴆止渴，一廂情願地「神女有心空解珮」、「孤鶩癡心太倒顛」（又是《情花朵朵開》歌詞）。
所以民主黨不妨把過去與官方（包括中央和港府）的互動事實說清楚，證明他們怎樣基於理性爭取的原則，努力務實和有序地逐步為港人爭取權益。民主黨有成功和失敗的事例，可以總結和繼續探討。我這樣說也不是為了民主黨，而是讓港人更認識真實的過去，才能更掌握「互借東風，進退有度」的方法。
──談到這個問題，請參閱今年9月6日本版拙文（副題〈從民主黨6次晚宴「被取消」談起〉）。除了該文第二部分談及的實例，還有一個公開但鮮有人提及的事例值得研究。2014年「雨傘運動」期間，到了10月中下旬（還未陷於僵局），有民主派人士建議，如北京願意承諾具體普選日期（即使再押後至2022年），他們也願意公開行動，協助解決當時困局。這建議通過某種渠道到了北京，惟大約一個月後，得到的是拒絕的答案。不知是否北京認為形勢已轉變，所以「不用談」？
無論如何，這也反映民主黨曾努力解困；如今，上述人士已在獄中。有關事實見於當年公開報道，細節也見於拙作《危城懇言》。重提這舊事，不是翻舊案，而是要說明大家都想香港平穩向前，但必須各方同時互動。民主黨今天仍堅持「和（平）理（性）非（暴力）」，若還以「打擊策略」對之，那又如何解決問題呢？
（2）官方和建制的「單聲道反應」
──首先，毋須諱言「完善後的選舉制度」是不公平的：參選人須獲官方委任的「三會」（分區、防火及滅罪會）成員提名；也要由官方審查「是否愛國」；即使可參選，也可能因某些原因而被取消資格。民主黨要求公開三會成員聯絡方法，以方便參選者，但官方看來並無此意。
官方為顯示「公平」，發出指引要求參與區選的關愛隊成員，必須即時停止參與關愛隊工作、助選者禁用關愛隊名義（16項指引詳見官方公布）。惟放諸現實環境，這些指引徒具形式，並無實質意義。關愛隊接受政府資源，像現任區議員一樣可以長期接觸市民，參選或助選時只是除去一頂帽子，戴上另一頂帽子而已。就像大財團在立法會選舉中可以有不少屬下公司和機構的人擁有投票權一樣，避免不了利益重疊。
──建制派對港府的指引也不完全接受，認為無需要，候選人可以「自行分清身分」。其實建制派也面對「協調下的有限度競爭」，這已是毋須隱瞞的事實。他們成為選委或三會成員時，也出現僧多粥少問題。有多少人還會「高瞻遠矚地顧全大局」，給民主派提名？除非有某種默許，否則哪一名建制成員敢擅作主張？
同時，民主黨表達參選意願後馬上冷風吹來：「中央已不在乎民主黨是否參選」、「民主派參選無妨，至少可提高投票率和襯托選舉氣氛」、「民主黨參選必先為反修例風波認錯」……倘這些不是北京的意圖，那麼這類輿論不是為中央「倒米」，就是為了減少競爭，保護自己利益。
──政圈中還有一些傳言，指建制派做了多手準備：如民主黨不入閘，就說「不參選何為政黨」；如入閘參選則說「有意攪局，無意投誠」；選舉落敗後就說「民主黨已被市民唾棄」。也許這不是所有建制派的主張和言行，但已形成「兩面刀」印象。其實，若官方和主流建制派真的希望民主黨參選，理應站出來否定這類言論，才不至讓「幾粒老鼠屎」破壞了一鍋粥。
（3）還有一些誤區需理清
有建制人士認為，當年港英政府「卡壓」傳統左派（那時還未有「建制派」之稱）時，也是採取同樣手法：保護親政府的候選人、規劃有利於官方的界別、計算各派當選機率、競選時卡壓親北京者、實行委任制……今天做法只是照辦煮碗、並無不可。可是人們會問：為什麼要仿效北京也責罵的殖民地政府，向它偷師，而不向執政前的中共主張看齊（詳見內地出版的《歷史的先聲》）？即使不能一下子落實當年主張，也可一步一腳印向前行，肯定可以達至實質的「由治及興」。
──眼前形勢說明，官方的意圖可以十拿九穩地實現，只是好看或不好看而已。所以，既然民主黨願意沒有幻想地一試，官方何妨假戲當真做，以免間接證實「落霞未有解珮心，意如綿又似敷衍」，不是更好嗎？
作者是時事評論員
■稿例
1.論壇版為公開園地，歡迎投稿。論壇版文章以2300字為限。讀者來函請電郵至[email protected]，傳真﹕2898 3783。
2.本報編輯基於篇幅所限，保留文章刪節權，惟以力求保持文章主要論點及立場為原則﹔如不欲文章被刪節，請註明。
3.來稿請附上作者真實姓名及聯絡方法（可用筆名發表），請勿一稿兩投﹔若不適用，恕不另行通知，除附回郵資者外，本報將不予退稿。
4. 投稿者注意：當文章被刊登後，本報即擁有該文章的本地獨家中文出版權，本報權利並包括轉載被刊登的投稿文章於本地及海外媒體（包括電子媒體，如互聯網站等）。此外，本報有權將該文章的複印許可使用權授予有關的複印授權公司及組織。本報上述權利絕不影響投稿者的版權及其權利利益。
（本網發表的時事文章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