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頴嘉：鼓勵生育政策 應着重提升家庭幸福感

【明報文章】家計會最新調查顯示，本港生育率跌至每對夫婦平均育有0.9名子女，是全球生育率最低的地方。港府近年推行一系列家庭友善措施，包括提高子女免稅額、增加侍產假及產假日數、幼稚園免學費等，但過去10年生育率持續下跌，顯示政府的鼓勵生育措施失效。

然而，當不少本地團體、議員、專家指出低生育率對社會帶來的長遠問題，甚至全球各地政府都相當重視這社會現象，港府的生育政策多年來卻採取「鼓勵但不干預」方針，將香港低生育率問題推說是個人選擇，只以輸入勞工等方法解決短期問題，而未為本港長遠的人口發展負起制定通盤政策的責任。本文旨在提出以家庭為本的角度去考慮本土生育政策，着眼香港長遠持續發展。

生育措施不應僅着重經濟誘因

生育決定與家庭生活狀况息息相關。要提升香港已婚者的生育意欲，措施除了零碎的育兒經濟援助，外國研究指出家庭幸福感（family well-being）對生育決定亦有一定影響（註1）。不同文化對家庭幸福感的界定都不同。一項本地研究指出，香港家庭幸福感包含六大範疇：家庭團結、家庭資源、家庭健康、社會資源、社會連繫和生活平衡（見表）；調查顯示普遍香港家庭的幸福感一般，以10分為滿分，只有6分（註2）。而當家庭有着不同形態和社經特性，他們在6個範疇的幸福感都會不同（註3）。

在2022年香港家庭幸福感調查數據中，育有已婚子女的夫婦比無子女的夫婦，有顯著更良好的家庭健康（註4），顯示育有孩子或對家庭長遠的身心健康可帶來正面影響。政府在制訂生育措施上，理應從多方面着手及具針對性，而非單單着重經濟誘因。

助年輕夫婦跨過育兒難關

充足產假及侍產假不但能給予空間，讓父母全情投入照顧初生兒，更重要是讓夫妻兩人能共同分擔育兒責任，一起尋覓適合其孩子的照顧方式。研究指出，父親高度及積極參與育兒工作，有助降低母親及幼兒出現焦慮等心理健康問題的情况，是保護家庭成員精神健康的重要因素（註5）。政府宜進一步增加侍產假日數，以鼓勵父親參與育兒過程，及制訂政策讓父母在幼兒成長階段的工作得到保障，減低其工作與家庭衝突所帶來的育兒及經濟壓力，保障家庭生活質素。

此外，投放資源支援父母過渡不同的家庭發展階段、鞏固擴展家庭成員及鄰里對小家庭在照顧幼兒上的幫助，這些都有助年輕夫婦共同跨過育兒路上的難關，並有助提升他們對育兒的信心，鼓勵小家庭多生孩子。

社會環境帶來的生育及育兒壓力

政府近年鼓勵本港企業及機構實施家庭友善措施，例如彈性工作時間、家長假，惟調查發現這些措施在港並未普及（註6），顯示社會對有照顧家庭需要的人缺乏體諒和幫助。加上港人普遍工時長及壓力大，影響有意生育的年輕夫婦成孕機會。政府必須正視本港年輕夫婦面對的工作與家庭衝突問題，減低工作環境帶來的育兒壓力，保障年輕夫婦生理和心理健康，將有助提升他們的生育機會。

另外，值得關注的是近年社會湧現一些對家長育兒的看法及公開評論，加上「贏在起跑線」的社會氛圍，或會令有意生育的人感到無力為孩子提供愉快的成長環境，因而卻步選擇不生育。

政府在家庭友善措施上不應只集中於僱傭層面，還應將家庭友善文化推廣至社會層面，從批評家長到共同培育孩子健康成長的社會文化。除了改善社會上的家庭友善措施和文化，政府亦應透過不同媒介讓社會多認識培育孩子的喜與樂，讓大眾不止着眼於「育兒難」，更重要是讓更多年輕夫婦享受到「育兒樂」。

註1：Hofferth, S. L. (1983).Childbearing decision making and family well-being: a dynamic, sequential model.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533-545.

註2：Wong, M. M., et al. (2022). The Development and Validation of a Family Wellbeing Index for Hong Kong Chinese Families. Journal of Child and Family Studies, 31(6), 1683-1697.

註3：Xia, L. L., et al. (2023). The family structural and socioeconom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family well-being of Hong Kong peopl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ocial Welfare.

註4：香港家庭福利會（2022），《香港家庭幸福指數2022》

註5：Mezulis, A. H., Hyde, J. S. & Clark, R. (2004). Father involvement moderates the effect of maternal depression during a child’s infancy on child behavior problems in kindergarten. Journal of Family Psychology, 18(4), 575-588.

註6：平等機會委員會（2023），〈本港家庭友善僱傭措施未普及 平機會鼓勵僱主支援有家庭責任的僱員〉

作者是香港教育大學特殊教育與輔導學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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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頴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