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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震斷腿自救女孩 站起來助跑起來 難忘港團隊裝義肢每周陪練 克服陰影笑對人生
【明報專訊】15年前，當時就讀於映秀小學五年級的黃思雨，左腿被壓在倒塌的樓板下，當她好不容易掙脫出來時，左腿永遠留在了石縫中。這名被媒體稱為「斷腿自救的女孩」，15年來，在香港康復治療計劃「站起來」的幫助下，不僅裝上義肢自由行走，參加馬拉松比賽，也逐漸克服了內心的陰影，笑對人生。
明報記者 沈燕媚
映秀鎮是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的震央，15年過去，27歲的黃思雨近日受訪這天，化着淡妝、穿着一條黑色連衣裙，既愛笑也健談，若不仔細看她的左腿，在她身上似乎看不到地震後的陰影和苦難。
黃思雨記得，在地震發生後，她被送到北京進行治療，首次安裝義肢痛苦不堪，更出現腿部感染、患上骨髓炎。2009年，她入讀專為傷員服務的都江堰友愛學校，遇到了「站起來」團隊。「第一次聽到有人講這麼不標準的普通話」，口音雖拙，但成員的耐心投入讓她十分感動，「只要義肢有一點不舒服，何叔（義肢矯形師何錦華）都會幫我再調整」。青春期正好是長身體階段，無論高了、胖了都要換或調整義肢，黃思雨已記不清到底換了多少次。每次更換，何叔都會笑着說，「你不運動，怎麼又胖了呢？」
為了幫助他們練習，團隊每周會派人陪伴練習，教他們打羽毛球、籃球。黃思雨說，當時年紀小，看到同伴坐輪椅，自然想偷懶，「只會想着怎麼舒服怎麼來，不考慮未來，好好練腿部力量，但他們（團隊）每周過來拉着哄着鍛鍊，監督我們」。在努力訓練之下，黃思雨還在2010年的四川省殘運會，在游泳比賽勇奪冠軍、季軍兩塊獎牌。
高中感遭孤立 無法融入曾想休學
除了身體上「站起來」，克服作為殘障者在心理障礙也相當困難。上高中時，她從友愛學校轉到了一間普通高中，全校只得她是殘疾人。老師對這方面的認識有限，在參加入學軍訓時，自己被單獨叫出來在旁邊站着，「所有人都在看你，當時感覺好像是罰站一樣」。開學後，班上同學做活動也不叫上她，自覺感到被孤立，內心愈來愈敏感。就連在課本上讀到「殘疾人」的字眼，都感到內心像刀割一樣。
訪港遇各種友善行為目光 不再自我封閉
黃思雨逐漸變得更封閉，平時就坐在位置上，「能不出去就不出去，能不接觸人就不接觸人」。整個高中三年都無法融入集體，甚至一度想休學。
直到高中畢業的暑假，思雨到香港做手術，團隊成員帶她到主要景點放鬆心情。一路上，她遇到各種善意的行為、友愛的目光，「我坐着輪椅，有一些小朋友或路人的眼光非常善良，他們會主動跟我打招呼，稱讚你很可愛，或者幫忙推我。我當時就覺得很奇妙，這種感覺跟我以前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在團隊成員不斷開導和鼓勵她之下，思雨的想法亦開始發生變化。「以前總是覺得別人看我是帶着惡意的，認為他們在揣摩『這個女孩為什麼沒有腿？』，但這也許是我主觀的原因，把別人想得太不善良了」。她感恩「站起來」的每個人，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她，「所以帶我去接觸社會時，我的內心不是抵觸的，（而是）用心感受了別人的目光」。
到上大學時，思雨不再像讀高中時自我封閉，而是選擇走進同學的圈子。一次與宿友在談論起少女早戀的話題時，她脫口而出地說了一句「如果我爸知道了，肯定會把我另一條腿也打斷」。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對殘疾避而不談了。
盼鼓勵不如意者 「世上很多人關心你」
如今，27歲的思雨在深圳一間晶片公司做財務、出納的工作，並已與男友訂婚。她說，後來長大成人，才明白換義肢需要花很多錢，但香港的團隊從來沒有拉着他們「做廣告、蹭流量」。汶川傷員在逢五、逢十的周年紀念，總會成為「流量密碼」，「有的機構，或多或少都會讓你打廣告，有些行為也讓人不舒服」。
回顧多年，黃思雨感恩因這場災難而結識的人，她希望以自身的經歷，鼓勵不如意的人。「我覺得在每一個階段，當我受到傷害、想要自我放棄的時候，總有人拉我一把，讓我看到世界上原來有很多人關心你、愛你。所以我希望讓他們看到，就算經歷了那麼多，也能面朝陽光，給人以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