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穎嫻：老人兩蚊乘車之亂：應統一定義為65歲

【明報文章】近期社會廣泛討論老人兩蚊乘車優惠，圍繞是否有濫用、「長車短搭」及財政負擔等。

有關討論我在2015年已寫過（〈長者兩蚊乘車優惠非德政〉，2015年5月27日《明報》），主要指出幾點。第一，優惠政策本身補貼若干指定企業例如港鐵巴士渡輪等，後來才加上小巴。為什麼交通有津貼，「衣食住」其他東西卻沒有無入息門檻的津貼。這導致只有幾個企業特別受惠。

第二，兩蚊搭車政策簡單，便利老人，但長車短搭浪費納稅人金錢，應按比例津貼，這一點我在8年前已經講過，不知為何現在有人突然茅塞頓開，再展開討論。

第三，不分時段的兩蚊乘車優惠導致繁忙時間負荷更重，要迫車上班的打工仔要更早起牀，降低社會效率，因此優惠只應用於非繁忙時段。當然這受需求影響，時移世易，大批人離港可能已紓緩了公共交通需求，交通工具亦可增加班次。

長者定義可每2至5年上升一歲

後來，兩蚊乘車優惠年紀降至60歲，問題就來了。因應人口老化，西方國家都逐漸將退休年齡向上推。香港沒有法定退休年齡，但強積金可以贖回的年紀為65歲；65歲之前退休，並不能贖回強積金。那即是說，政府認為65歲是一個合適的退休年齡。其他福利政策各有參差，例如向長者編配公屋的年齡是60歲，到70歲就不會因為不同原因被調遷；長者醫療券資格是65歲；長者生活津貼資格為65歲，有資產審查；高齡津貼（生果金）為70歲，無資產審查。

我認為各樣福利措施應統一長者定義，先定為65歲，然後每2至5年上升一歲，直到70歲。而生果金資格本身已是70歲，已達目標，毋須改變。首先，人口老化，勞動力不足，有些機構如醫管局已經讓舊制員工選擇由60歲延遲到65歲退休，政府新入職退休年齡是65歲。

60歲退休，之後還有20多30年活，之前工作年紀儲下來的錢，因退休時期較長未必夠用，要靠下一代供養。但下一代人口又急速減少，因此將退休年齡推遲，就可延長工作年期，同時減少退休年期，錢就夠用。事實上，女性壽命較男性長大約5年，因此女性退休年紀是不是應該比男性高，這問題涉及性別平等因素，惟值得社會討論。

讓年長者有更多選擇 方是正路

延長退休年齡有兩個問題，一是老年人不退休，導致下面的中層及青年不能上流。因此政策是每2至5年將退休年齡提升一年，已可以慢慢解決。第二，有人認為這是奴役長者。香港沒有法定退休年紀，有些人40多歲已離開職場。外國的有效退休年齡其實比法定退休年齡早，有些人選擇在法定年齡前已經退休了，所以想退休的人可以隨時退，不存在強制工作至65歲的情况。

相反，以我所知，很多文職人員都想60歲以後繼續工作，問題是無人請，做政府或公營機構、法定機構必須離職，勞工保險貴等。同一個價錢請60歲以上的人，若是重勞動的工作，生產力較低，僱主會覺得唔抵，因此想請較年輕的。隨着科技急速發展，年輕人學習新事物較快，在新時代的文職及技術市場有優勢。

延長退休年齡，要解決的是勞工保險。為年長僱員投保，保費較高，令營商成本上升。年長者工資及工時上有彈性，可以做工時較少的工作，他們可以有自己的最低工資，以保持競爭力。讓年長人士有更多選擇，可以工作也可以休息，才是正路。

所有人都會效益最大化

回到兩蚊搭車。我非常同意孫明揚先生提出的，要將合資格年紀提升至70歲，亦同意張炳良教授所言，將其擴展至60歲是大錯特錯。一旦政策創造了受益者，回頭取消，他們就會嘈嘈閉，難以收回。我認為長者公屋申請及其他以年紀劃分的優惠，都應統一提升至65歲。

因為特首李家超講到有人濫用老人乘車優惠，所以社會聚焦如何改善規矩，減少所謂濫用或者低效率。首先，成立小隊去捉人濫用，本身就有行政費；倘金額不多、濫用人數少，其實是低效率的做法，只為阻嚇違規者，未必是為了實際捉到。

第二，長車短搭不是由於老人的道德特別差，若兩蚊搭車優惠只讓青年或中年人使用，結果都是一樣。所有人都會效益最大化，叫人大熱天時為幫政府慳十蚊八蚊再等下一班車，正常人絕對不會，就算教育亦不會有很大效果。

因此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改善規矩。當人考慮到自身利益，行為就會改變。例如田北辰提出兩折搭車，我在2015年前已提議過類似的，兩至三折搭車令短途車平過兩蚊，長途車貴過兩蚊，老人自然會考慮。

周永新教授提議的3種方法入面，有一種是按月計的限額，如720元，搭完就冇，讓他們自行斟酌。但如果用不着，港人那種不執輸的性格，某些人恐怕會專登搭貴車去搭晒佢。限制乘搭次數也是一樣，這樣可能會鼓勵他們在最後幾天專登搭貴車、遊車河、搭遠程找事兒做，覺得自己抵咗。因此用兩折或三折優惠，好像是最簡單而有效的提議，他們也不需機關算盡去計算自己如何搭車。

政治上無必要再設搭車優惠

最後，在政治而言，政府其實沒有必要再提供長者兩蚊搭車，可直接廢除。民主國家問題是老人票多，選舉佔上風，所以老人開支難減，國家負擔沉重。香港不單無這個問題，而且選舉制度已經完善，以前建制派要爭取市民支持，靠長者票倉，需提出民粹政綱，然後「成功爭取」；現在沒有反對派，政府已不需建制派的民粹政綱阻礙施政。取消長者兩蚊搭車，可削建制政黨威望，令管治更容易、權力更集中。

另一方面，政治科學有個理論，是威權政府需以改善民生作為手段去得到更多支持，因此有時還是會顧及民生，甚至會以科學實證方法研究政策效果，改善社稷，這是新加坡的模式。因此，明明政府可以立刻取消長者兩蚊乘車，但沒有即時做到，反而推出「捉拿濫用小隊」，該行動無法降低開支，惟又不中政策重點，唔湯唔水。

作者是香港大學經管學院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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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穎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