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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羅乃新×針山愛美×新聲國樂團 花月夜合演中樂芭蕾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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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當芭蕾遇上中樂,會擦出怎樣的火花?在剛過去的周日就上演了一場芭蕾與中樂跨界合作的實驗——日本芭蕾舞者針山愛美遠道來港,跟本地著名鋼琴家羅乃新和新聲國樂團,合演一場藝術盛宴,間接映照出中樂還可以如何塑造。

伴隨悠揚而婉約的中樂聲,芭蕾舞者摒棄最慣常的肢體語言,只顧跟着中樂起舞,帶出別開生面、具東方風格的芭蕾舞蹈。「當芭蕾遇上中樂——針山愛美和羅乃新之春江花月夜」由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主辦,針山愛美在1990年代隻身遠赴莫斯科習舞,後來先後於莫斯科音樂劇院芭蕾舞團、波士頓芭蕾舞團和柏林國家芭蕾舞團擔任首席舞蹈員。目前在日本企業Pasona社區活化的小島——日本淡路島擔任駐島藝術家,教授芭蕾舞新生代。

鋼琴模仿古箏琵琶聲音

本地著名鋼琴家羅乃新不時跨界合作,涉足戲劇、舞蹈,亦曾與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合作群舞表演。但意想不到地,跟芭蕾舞者合作卻是第一次,更是獨舞表演。相較上次跟城市當代舞蹈團的群舞合作,有很多排練時間;今回由於準備時間趕急,甚至只得一次排練機會。羅乃新形容今次是與針山愛美「心靈交流」的機會,針山儘管隨着羅的音樂而舞蹈,羅乃新發覺針山每一次動作都不同,會隨着當下感受和音樂氣氛而調節。

在兩名藝術家的「春江花月夜」,羅乃新演奏了兩首歌曲——《昭君怨》和《春江花月夜》——均為已故音樂家林樂培在1960至1970年代改編創作,《春江花月夜》也是羅乃新常與中樂團合作的曲目。兩首歌曲皆由她以鋼琴獨奏,《昭君怨》帶有京劇腔調;《春江花月夜》則模仿古箏和琵琶,譬如用手指彈到琴鍵,模仿琵琶的聲音,或用手指連續拍打琴身來模仿古箏聲。

雖然演奏時必然專注在彈奏上,但羅乃新談到跟針山合作,「好像有些氣場,大家一起在音樂中呼吸」。她也認為彈奏《春江花月夜》有很多地方跟芭蕾動作類似,譬如古雅旋律跟優美芭蕾形態相映成趣,意境上亦不謀而合。

能夠第一次跟芭蕾舞者合作,是吸引羅乃新的地方。她熱中跨界合作,當中也反映出她對不同藝術形式的看法:「我覺得音樂裏面有舞蹈、有色彩、有戲劇,包含了很多元素;同樣在舞蹈裏,當然也有音樂;戲劇裏,其實跟音樂一樣,都關於時機和節奏,都是相似的東西。當你去看它(戲劇)說話節奏,在音樂裏、在舞蹈裏也是一樣的。所以我覺得自己作為一個藝術工作者,需要涉獵所有不同的(藝術)形式。」

中樂不守舊 結合爵士樂

今次演出,除了是一場芭蕾與中樂的實驗,更展現出現代中樂的魅力,部分樂曲甚至結合了爵士樂。現代中樂毫不守舊,羅乃新亦贊同中樂應與時並進,因為她發現「現在的音樂跟以前很不同」,她在1950至1970年代成長時,習慣彈奏大師的作品、別人的作品;但現在更强調創意,創作自己的作品。她不禁自嘲沒有創作天分,「我只可以彈別人給我的樂譜,我們小時候的訓練的確很墨守成規,跟着樂譜,不會鼓勵自己創作」,所以她從沒想過自行創作,將香港接觸到的中國傳統音樂,結合她受訓練的西方音樂傳統。

曲目、演奏者 刺激舞蹈靈感

雖然今次演出的準備時間倉卒,並未有時間編舞,但針山愛美歷經訓練的芭蕾身體,讓她隨時就能聞歌起舞。當她聽到音樂時,就會自然做出相應的舞蹈動作。曲目、演奏者、演出地點不同,刺激她不同的舞蹈靈感,而中樂的風格恰恰讓她自然舞出跟傳統芭蕾不一樣的動作,隨着中樂時而婉約、時而激昂。但是她如何做到?針山笑言很難用說話解釋,只能用動作解釋,就像語言有其詞彙,音樂和動作也有它們的「詞彙」。

譬如在《賽馬》(黃海懷作曲),她就呈現熱情奔放的姿態,也讓她聯想起蒙古,笑言是介乎俄羅斯和中國之間的感覺。至於在《梁祝.化蝶》,她不諱言較難就此跟隨音樂舞蹈,總不能4分鐘也模仿蝴蝶起舞;後來她得知箇中典故,便按着梁祝,用舞蹈來訴說這一個悲劇故事。即使同樣是中樂,每一首曲目也擁有不同風格,不能一概而論。

針山愛美曾嘗試結合芭蕾舞蹈與日本傳統藝術——石見神樂。即使日本傳統音樂也很多元,不能一言以蔽之。石見神樂是日本地方以歌舞酬神的神樂儀式,台上有其他石見神樂舞者與她互動,故此芭蕾不止與音樂互動,更關乎台上動作與動作之間互動,跟今次的中樂合作有所不同。不過,雖然中日傳統音樂不盡相同,針山愛美仍感覺到兩者有許多相同之處,帶出類似的身體律動。畢竟不少中日傳統樂器出自同一根源,譬如日本樂器尺八跟中樂樂器洞簫、日本樂器三味線跟中樂樂器三弦,即使經歷上千年發展,或多或少仍見類似影子。

雖然針山本人是名聲響亮的芭蕾舞者,證明了日本芭蕾舞者也能做出成績,但她卻未見日本政府充分支援芭蕾舞藝術,所以她也對政府支持不抱期望。雖然很難期望態度驟變,但她仍會憑個人力量在日本推動芭蕾舞發展。不過談起跟不同傳統藝術合作,她指並非為了推廣其他人學習芭蕾,而是她在藝術層面的嘗試,也希望讓更多人了解舞蹈文化。

中國古曲改編為鋼琴獨奏版

中樂現代化日新月異,今年初逝世的香港新音樂之父林樂培,早於1960至1970年代已創作一系列「古曲新譯」作品,用上現代手法處理中國古曲,改編為鋼琴獨奏版本,包括羅乃新今次彈奏的《昭君怨》和《春江花月夜》。時至今日,中樂甚至會結合爵士樂,譬如新聲國樂團成員今次亦有演奏的《臀》,由台灣作曲家刁鵬在2014年創作,用上笙和鋼琴就玩出具中國特色的爵士樂。

中樂現代化不拘東西方樂器,諸如鋼琴、大提琴等皆能用之;甚或跟不同西方藝術互動,譬如今次與芭蕾舞的聯手合作。但是現代化之餘,如何又不失中樂精髓?新聲國樂團副團長洪鴻君認為,中樂精髓之一是會考慮當地語言——如粵語有9聲,創作時就配合9聲去創作。換句話說,就算四川、北京和香港,因方言不同,理論上都會呈現不同風格的中樂。「如果你不理語言,只寫普通音階,這些就是西洋音樂,即是大調、小調那些純粹是西樂的系統,這樣就會失去我們(中樂)的味道」,洪鴻君說。

保留中樂味道之下,洪鴻君觀察到現代化中樂已「沒有那麼講求傳統的結構」。傳統中樂講求齊奏,不同樂手皆以同一旋律為骨幹,「結構就是你繁我簡,你(另一樂手)很複雜的時候,我就簡單一些,其實大體上都是同一個旋律。觀衆聽下去就會覺得很統一,但就會重複得多」。現代中樂創作時,則愈來愈多思考到和聲系統,中樂在1990年代多用上傳統西洋和聲系統,近年創作則包羅到流行曲和聲系統,甚至取用爵士樂常見的12音結構。●

文:嚴嘉栢

美術:張欲琪

編輯:梁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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